“青河鎮怎麼了?”
顧平淮原本在盯着趙漣歲尚未完成的小人雕像,聞聲擡眼看向宋庭照。
“沒什麼,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宋庭照将手中食盒遞給顧平淮,不動聲色地要收起桌上的木雕小人。顧平淮擋了一下他的手,一手接過食盒一手拍開宋庭照多管閑事的手。
“别動我的,歲歲那妮子特意給我們刻的,沒你的份。”
從前趙漣歲就喜歡搗鼓些小玩意,用來讨大家歡心,特别是給足不出戶的宋庭照。這還是第一次給顧平淮和柳芙準備賠罪禮物,木頭小人已經削出了個輪廓,仔細瞧也能瞧出兩人的神态。
宋庭照猛地轉頭看向神色平靜的顧平淮,訝異道:“師兄你想起來了?”他看向床鋪方向,被褥整齊擺放好,柳芙人已經不在床上了。
顧平淮“啊”了一聲,莫約覺着被人篡改記憶的事情過于羞恥不願多提,“想起來了,你怎麼那麼多話,還讓不讓我吃了。”
宋庭照無言,做了個請的手勢。他坐在顧平淮對面,盯着他将那碗馄饨吃完,末了才說:“你該去給歲歲道歉了。”
顧平淮聞言嗆了一口,沒好氣得拍了他肩膀一巴掌,道:“诶你真是……”頓了頓,他砸吧嘴起身道,“知道了,現在就去。”
宋庭照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尚未靠近趙漣歲所在的房間便聽見少女們的竊竊私語,以及時不時的笑聲。
顧平淮尴尬地摸摸鼻尖,指了指房内,道:“柳芙那家夥動作還挺快。”
宋庭照皺起眉,毫無威嚴地瞪着顧平淮。大師兄的威嚴自從被暗算之後一去不複返,顧平淮唉聲歎氣,食指微屈敲了敲門等裡面應答了才進去。
太吾宗這幾位弟子,幻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卻不曾想其實相認的過程很簡單。屋外大雨滂沱,屋内四人相視而笑,多年相處的默契讓衆人此刻無需解釋什麼。
語言有時候是蒼白的,陪伴才是最長久的。
四目相對時,趙漣歲說:“大師兄,我回來了。”
顧平淮眉眼一彎,诶了一聲,道:“歡迎回來,小師妹。”
一聲小師妹,惹得幾人哄然大笑,都想起了被林青蠻戲耍的場景。柳芙悄然抹去眼角的淚水,穩住情緒後道:“歲歲,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趙漣歲不知道在想什麼,失神了幾息方才道:“我也是。”
師兄妹幾人呆在房間内許久,一邊說着趙漣歲不在的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一邊聽着她說以趙螢身份回京認親的事情。
趙漣歲撿了幾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将龍去脈說清,略過了自己與趙家的真正關系,說自己此行去沂水城的目的是毀掉張家千年基業。
柳芙聽得目瞪口呆,在場四人隻有她一人出身普通,哪怕拜入太吾宗對世家也本能得抱有畏懼,那是盤根錯節的大樹難以根除的腫瘤。
顧平淮打了個響指将柳芙的注意力喚回來,冰冷地吐出一詞,一語雙關:“真是出息了。”
柳芙:……
趙漣歲:……
謝謝,有被内涵到。
顧平淮對世家掩不住的厭惡,但他從來沒有冒出将世家毀掉的想法。千百年的基業,若真的能憑他們幾個小輩就毀掉了,那隻能是說其大廈将傾,也用不着他們動手。
趙漣歲清了清嗓子,道:“那你就當張家就是要倒了吧,我隻是一個推手,加速其毀滅進程。”
“歲歲,你真的隻是一個推手嗎?”柳芙心中有疑惑,當場就問了。她更擔心的是趙漣歲依舊魯莽行事,引來他人的仇恨再現五年前舉步維艱的局面。
趙漣歲笑了:“師姐,你不信我嗎?我真的是隻起了最關鍵的一環,我的存在便意味着張家的落幕。”
柳芙在太吾宗很少過問俗事,專注修煉,若不是五年前趙漣歲出事,她甚至都不會關注到修真界的暗流湧動。
柳芙重複她那句話:“你的存在,便意味着張家的落幕?”她擰着眉打量着同窗多年的小師妹,竟發現自己對她知之甚少。
趙漣歲右手食指豎直放在唇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對着自己師姐眨眼:“因為我曾經是忘川靈主,可渡亡靈往生呀,張家以身飼鬼在我這裡是不管用的。”
從她與常留觀相識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張家的樹倒猢狲散。常留觀求了多年的因果報應,在年歲尚小的趙漣歲與他搭話時,已經迎來了最終的結局。
顧平淮與柳芙消化着這龐大的消息,心裡不由想着這些事情師尊知道嗎?
這些細枝末節葛織也許知道,但為了他們的安全,便不怎麼與他們說起。
對于兩人提出要來尋趙漣歲,葛織也僅僅是囑咐他們萬事小心,旁的竟是一概不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