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溫白卻徑直朝秋驚漾的位置走去,兩人不知在說什麼,秋驚漾笑了下,看了眼聞竹所在的方向,然後對江溫白點了點頭。
再然後就看見秋驚漾歪頭對坐在他旁邊的祝星盛說了幾句話,後者回以一個看起來有些敷衍的點頭。
江溫白小跑兩步走到聞竹面前,道:“小世子,我再多捎兩個人,你介意麼?”
聞竹就那樣倚着門框看完了全程,隻要是眼睛不瞎的都能知道是哪兩個人,他挑眉,淩厲的目光看着江溫白,道:“你話都和人家說完了,那我說介意有用麼?”
江溫白摸着後腦勺,讪笑道:“說的也是,不過世子,左右秋少爺和那個什麼……”
聞竹出聲提醒:“祝星盛。”
江溫白一拍腦袋,道:“哦對,祝星盛。反正他們二人的舍房也正好與我們兩個相鄰,左右都是同窗,一塊吃個飯也不突兀吧。”
聞竹點了點頭,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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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在食肆找了個位置坐下,秋驚漾由于行動不便,這一路上又學子衆多,難免有推擠。所以随從一路跟随到了食肆,直到秋驚漾安然無恙的坐在了食肆的位置上,在秋驚漾的多次溫聲催促下這才離開。
四人兩兩對坐,江溫白身旁挨着秋驚漾,聞竹身旁坐着祝星盛。
祝星盛道:“聞世子,那日多謝你為我解圍。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向你道謝,謝謝你。”
聞竹正用木筷戳着餐盤裡的包子,試圖看清是什麼餡兒的。看到是索然無味的菜包後撇了撇嘴,聞言一愣,繼而道:“這對本世子來說隻不過是小事一樁,不必謝我。況且那日……幫你的不止我一人。”他用眼神看向與祝星盛正對着的秋驚漾。
祝星盛何嘗不知聞竹這話的意圖,隻是淡淡道:“那日在下便已謝過秋公子。”
秋驚漾隻是淺笑一聲,并無多言。
一桌歸于寂靜。
最後還是江溫白打破尴尬。
江溫白道:“既然我們都是同年入學,想來年紀也大都相仿。我是元儀十年年末生的。你們呢?”
秋驚漾微微一笑,道:“我比你稍年長些,我是元儀九年的。”說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坐在自己正對面的祝星盛,眼含笑意問道:“不知祝小友是哪年生的呢?”
祝星盛道:“元儀十一年。”
秋驚漾狀作訝異,笑道:“那我就比祝小友大兩歲了,有種歲月倏然而過的感覺。”
祝星盛:“嗯。”
聞竹在一旁咂摸着,他好像從這話聽出來了一種祝星盛在明晃晃地諷刺秋驚漾年紀大一樣。
他笑了笑,道:“我恰巧與江公子同歲,不過我是夏日裡的生辰。”
江溫白道:“總算有個與我同齡的人了,那看來我以後得管你和秋少爺叫兄了。”似乎想到什麼,江溫白又對着祝星盛指了指自己,聞竹還有秋驚漾,笑眯眯道:“那這樣的話,星盛,你可要叫我們三個哥哥哦。”
祝星盛生得一副清秀俊雅的模樣,就連身形也比周圍人要小上一圈,初見時江溫白還以為祝星盛是身體不好,今日報了年齡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年紀小還沒長開。那這樣也情有可原。
聞竹算了算,祝星盛今年才十五歲,想起在雁城時家裡的一個自小跟在他身旁的伴讀,今年也是剛剛十五歲。
思及舊事,再看祝星盛不免多帶上了幾分微不可察的關心。
他出聲道:“江溫白,你可别看着星盛年紀小就占這口頭便宜,要真論起來你得先叫我一聲大哥。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收你這個弟弟。”
江溫白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大哥。”
聞竹:“……”
這個江溫白看起來好像腦子不太好。
半晌,江溫白摸摸腦袋,道:“不對,你應該是二哥,秋少爺比你大,按理來說,應該他才是大哥。”
于是這位腦子不太好的江小少爺對着秋驚漾,沉重的振聾發聩的铿锵有力地說出了那兩個秋驚漾這輩子都沒聽過的字:“大哥!”
秋驚漾眼角微微抽搐,但還是微微一笑,如沐春風。他道:“不必,你我都是同輩,稱呼名字即可。”
江溫白卻搖搖頭,他道:“大哥,這樣不行,自古以來就是長幼有序,禮不可廢。”
秋驚漾少見的沉默了一瞬。
上一瞬還存在話題中心的祝星盛則充當着透明的角色,在一旁安靜地吃着飯,仿佛他們讨論的不是他一樣。
并在江溫白說出令聽者振聾發聩的兩聲大哥時,不動聲色地将人與餐盤都往外移了一段距離。
秋驚漾察覺到祝星盛的小動作,伸手将手邊還沒吃的糕點往祝星盛的方向推了推,用眼神示意他收下。
卻被祝星盛以同樣的動作推了回去,連看也不看秋驚漾一眼。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秋驚漾從懷中抽出帕子輕輕咳着,面上為數不多的血色也盡數褪去,比起初見那日還要更加蒼白。
江溫白第一個出聲驚呼:“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秋驚漾:“……”
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了要痛打他一頓的想法。
祝星盛也聞聲擡頭,看到秋驚漾褪去血色的臉,他神色淡淡,一臉司空見慣。
秋驚漾輕聲道:“謝江少爺關心,在下無礙。”他一面應付着煩人的江溫白,一面趁着祝星盛擡頭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間,将方才遞給祝星盛,他卻沒收的糕點再次推了回去。
而且用一雙比拂月河水還要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祝星盛。
祝星盛依舊是神色淡淡,但手上卻将那糕點接了過來,并在秋驚漾直白得能灼人的目光中,妥協般從中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吃完後看向秋驚漾。
後者的眼裡泛起淺淺波瀾的笑意,慢慢的那笑意融進了眉梢眼角,一并漾開。
聞竹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可偏偏有個不解風月的傻子要出來摻和。
在第三次用眼神制止江溫白的動作未果後,聞竹面上笑着,屈在桌下的長腿卻徑直踹向江溫白。
“哎呦我靠,誰踢了我一腳。是不是你聞竹!”江溫白被那一腳踹得直接龇牙咧嘴驚呼出聲,他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聞竹惡狠狠道。
聞竹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辜道:“我好端端的踹你幹什麼,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再說了你怎的一被踹就說是本世子踹的你,怎麼不可能是你自己腿在桌下亂晃,然後一個不注意磕到了?”
江溫白道:“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聞竹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坐着好端端地不吃飯,非要踹你一腳這事就可能發生是嗎?”
江溫白:“這好像也不可能。”
江溫白低頭思索片刻,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那也許真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對不住啊聞小世子。我冤枉你了。”
聞竹:“……”
祝星盛:“……”
秋驚漾:“………………”
三人此刻内心都出現了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這個傻子到底是怎麼進的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