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盛袖裡已然握緊了拳頭,道:“秋公子,您能讓我先說句話嗎?”
秋驚漾垂下眼眸,在祝星盛看不見的角度勾了勾嘴角,他擡起頭,收起笑,一臉柔弱無辜狀,輕聲道:“沒有想幹什麼,秋某隻是想和星盛一起出去玩而已。”
秋驚漾頓了頓,意欲再開口,卻被祝星盛一眼瞪住。
祝星盛深吸一口氣,無奈道:“秋公子,在下何時何地說過不與您一同出去呢?我話都沒說,秋公子倒是直接給在下扣了高達一定帽子,不知道的以為我一個從窮苦鄉村來的正在欺負您這律京城裡天子腳下天潢貴胄的秋公子呢。那要是真的話,在下哪怕跳進那城外的拂月河也說不清了。”
秋驚漾道:“秋某沒有那個意思。”
祝星盛看向遠處正在随風簌簌而落的杏花樹,轉頭對秋驚漾說:“那好,我想去看杏花。”
江溫白竄出來,道:“杏花好啊,星盛啊,我和你說,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杏花開得特别好……”邊說邊攬着祝星盛的肩膀往前走,慢慢地就把聞竹和秋驚漾兩人落在了後頭。
聞竹看向坐在輪椅上一臉人畜無害病弱狀的秋驚漾,抱着雙臂笑了笑道:“秋公子,這麼快就認出星盛了?”
秋驚漾擡眼,方才對着祝星盛央求時眼裡的柔弱無辜都已消失殆盡,隻剩下一潭如古井般無波的沉靜眼眸。
他斂起笑,對聞竹道:“還真是瞞不過你,我還以為我演得還不錯呢。”
聞竹贊歎道:“秋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在下平心而論,您的演技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上可比肩青天,下可與淸鸢一争高下,如若不是我與秋公子幼時便相識,那我今日說不定還真會像那個江家的小傻子少爺一樣,被你唬的一愣一愣。”
秋驚漾一愣:“淸鸢是誰?”
聞竹答道:“雁城拾梨苑的當家花旦。”
秋驚漾這才反應過來聞竹把他與戲子相比,拐着彎的譏諷他呢這是。
秋驚漾聽了也不生氣,隻是道:“小竹子,多年未見,才學見長啊,都學會譏諷人了。”
聞竹毫不客氣應道:“算你有點眼光,本世子的才學那可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還有,不許再叫我小竹子,那都多少年前的小名了。秋驚漾你小子不要仗着自己坐着輪椅我就沒辦法收拾你。”
秋驚漾聽完這句不痛不癢的威脅,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坦然地閉上了眼睛,任憑聞竹推着他往前走,陽光落在秋驚漾臉上,映得蒼白的臉色都多了幾分生氣,他溫聲道:“你那叫倒欠八鬥,我就在這也動不了,任君,哦不,應該是任小竹子處置。”
畢竟自從他五歲那年摔斷了腿,之後的每一年與聞竹見面時,兩人拌嘴時。每次聞竹吵不過他,就會說這句話。
從小到大他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但也沒見聞竹哪次真的對他下手。
反倒是秋驚漾每次也都仗着比聞竹年長一歲和行動不便,見面就使喚聞竹幫他幹這幹那,聞竹也從來都沒有半句怨言。
所以秋驚漾知道聞竹不會那麼做。
看着前面兩人越走越遠的背影。
聞竹走到了秋驚漾身後,不緊不慢地推着秋驚漾。問道:“你怎麼認出他的。”
秋驚漾依舊是閉着眼睛,他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又是怎麼認出來的。”
聞竹道:“你覺得我是怎麼認出來的。”
秋驚漾伸出手往後打了下聞竹的手,道:“幾年未見,别的沒學會,倒是學會與長輩打啞謎了。”
秋驚漾壓根沒用力,聞竹也就任由他去了。
懶懶應道:“什麼長輩,你不就是占了個我哥的輩分麼,成天就會拿你是我哥來壓我。行行行,我說還不行嗎。”
“就是最簡單的,我看到了一樣令我十分眼熟的東西。”聞竹道。
秋驚漾問道:“是什麼?”
聞竹答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本世子從前親手送出去的獨一無二的生辰禮呗。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為了做那個東西,跑遍了雁城都找不到我要的,甚至最後迫不得已還去找了我爹幫忙,才把那個生辰禮需要的東西準備齊全。所以,我看得很清楚,那個就是我送出去的生辰禮,假不了。”
秋驚漾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他遲疑片刻道:“你是說你十三歲那年做的那個……”他似乎想起來了那是個什麼東西,沉默了。
聞竹點頭:“是啊,不然那麼獨一無二,隻有本世子這種聰明絕頂的人才能做出來的東西還會有第二個嗎?”說着,聞竹話鋒一轉,露出一種幾乎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十六歲少年臉上的表情——欣慰。
聞竹欣慰道:“說來慚愧,我也隻送過這一回生辰禮,沒想到星盛居然留到了現在。”
秋驚漾毫不客氣地點破道:“也許隻是星盛忘了這是哪裡來的破爛,随手留下忘了扔了罷了。少自作多情了。”
聞竹也沒慣着秋驚漾,冷笑一聲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看星盛這兩天理你了嗎?”
秋驚漾笑道:“那我也是心甘情願。”
江溫白回頭,看到兩人在後頭不知在說什麼,喊道:“聞世子,秋少爺,怎的走得那麼慢。我和星盛商量好了,今夜我們就去燈會如何?據說這次燈會是為了給長公主賀生辰,可熱鬧了。”
聞竹揚聲道:“去!本世子要看看律京的燈會與雁城的有何不同。”
秋驚漾溫聲道:“可以。”
江溫白拍手道:“那就這樣說定了,今夜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