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徐徐灑在杏花樹上,落在地上成了一地薄薄的霜光。
一錦靴疾跑兩步踏入那一地霜光,随即響起一聲少年人的嬉笑:“哎,還差誰沒到啊。”
接着是幾聲輪椅駛過地面落花與枯枝發出的脆響,另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悠悠響起,答道:“是聞小世子,不過時候尚早,等會也無妨。”
是坐在輪椅上的秋驚漾。
站在他身旁不遠處的是一身素白衣袍的祝星盛。
忽而一陣風起,杏花應聲簌簌落了一地。
“來了!”
三人循聲擡頭,隻見一少年腳步輕快踏着月色而來,順手還抓住了被風吹落的杏花,他收攏掌心。對那三人作了個揖,道:“剛剛有點小事耽擱了,來晚了還望各位見諒。”
江溫白率先道:“這有什麼的,來了就好。”
秋驚漾道:“無事,我們也剛到不久。”
祝星盛也對聞竹微微颔首示意。
聞竹道:“燈會幾時開始?”
江溫白擡頭望了望天,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趕過去應該正好能趕上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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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少年人匆匆忙忙趕到時,燈會已經開始了。
熙逢街十裡皆結彩高挂明燈,雲舒樓裡早已擺上了戲台子,唱着那賀壽的曲子,走過的路上傳來鼓樂陣陣,聞竹一行人慢悠悠地走着,吵嚷着的幼童手提兔兒燈穿行而過,不一會就被道路兩旁的小攤傳來的陣陣香氣迷得停下了腳,拉着長輩的衣袖脆生生地說要吃這個或那個。剛買完就瞧見遠處有雜耍藝人在表演口吐火焰等技藝,又拉着大人的衣袖說要往那邊趕。
聞竹推着秋驚漾慢慢走着,看見了一個糖糕攤子,攤上的糖糕都是别緻的小動物或花卉樣式,看着十分有趣,他道:“那個糖糕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我也想吃了。”
秋驚漾從懷中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金絲繡袋子,抛給聞竹,像是習以為常。
聞竹接過錢袋子,掂量了兩下,感受到了沉重的分量,笑道:“秋少爺真是大方,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在一旁的江溫白見狀不禁在心裡發問:“這倆人,什麼時候那麼熟了?”
聞竹買完回來,嘴裡鼓鼓囊囊地道:“這個好吃。”
并再給在場的人都扔了一包,道:“一不小心買多了,本世子一個人吃不完。”
江溫白接過笑嘻嘻道謝,忽而道:“我瞧見前邊好像很熱鬧,我們要不過去瞧瞧看?”
聞竹道:“好啊。”
秋驚漾伸手指了下附近的茶樓道:“我就不去了,我在旁邊的茶樓等你們吧。”
江溫白點頭:“行啊,”
安置好秋驚漾在茶樓的位置後,聞竹一行人開始往那喧嚣處去。
聞竹一面走一面逛,買了不少東西,邊買邊聽江溫白講者律京本地有意思的事情。
“哎,聞竹,你有沒有聽過北朔那個巫師啊?”
聞竹心想:“好巧,來之前剛好聽了一遍,怎麼到哪都有人惦記着這個神秘巫師?”
他道:“不曾聽聞,這是誰?”
江溫白訝異道:“你在雁城怎麼可能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這個巫師近年來在北朔可謂是炙手可熱的人物。”
遠處江面處傳來一聲巨響,衆人的目光皆被引了過去,隻見平靜無波的江面綻起朵朵奪目煙火,火樹銀花照亮了沉沉夜色,頃刻間天地亮如白晝。
聞竹收回目光,道:“本世子在雁城每日兢兢業業地念書,哪來的工夫管這些個旁門左道之人,這巫師怎的了,有何神聖之處?”
江溫白道:“就是,這巫師好像确實挺厲害的。”
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橋上,那煙火還在繼續,五顔六色的焰光映在聞竹臉上,如流光般轉瞬即逝。
他不解問道:“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江溫白走到橋邊闌幹與他并立,道:“我也不知,隻是聽我爹老是提起這個神秘巫師,每次提起的時候總是一臉頭疼,好像是……因為什麼邊境互市的問題,反正這段時日一直鬧得不是很愉快。”
祝星盛本來安靜倚在闌幹處看煙花,聽到這話突然轉頭問道:“那和那個巫師有什麼關系,而且我記得,那個巫師并不管邊境互市。”
江溫白:“誰知道呢,反正現在與南椋商量的時候都是那個巫師親自出面,不知是哪裡未談妥,這幾日隐隐有些不太平。”
聞竹雙手向後撐在闌幹上,擡頭望天道:“那也是朝廷該管的事,與我們無關。”
江溫白不贊同,他道:“聞世子,這話可說不得。邊境互市那可是鎮北侯所治區域,現在輪不到你不代表以後落不到你頭上。”
聞竹:“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與我有何幹系?”
江溫白壓低聲音,“天子腳下,世子慎言。”
聞竹:“行行行,本世子不說就是了,真沒意思。”再擡眼時,煙花已經沒了,小少爺背着手往回走,“走吧,回去茶樓看看那位孤零零一個人坐着喝茶的秋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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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零零坐在茶樓裡坐着喝茶的秋驚漾正在看戲。
台下早已沸反盈天,台上戲卻仍未開場。
“今日是怎的了,都這個時辰了還不開場。”台下有人不滿出聲催促道。
等到秋驚漾手邊的茶水已換過三盞後,台上終于有了動靜。
“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