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真巧啊。”聞竹道。
曾案笑笑,附和道:“是啊,如比機緣巧合可真是難得一遇。”
聞竹淡淡道:“确實是難得一遇的機緣巧合。”
說完後他起身向外走去,雨還在下,看着架勢怕是一時半會不得消停。
站在廊下被裹挾着雨滴的風拂過,聞竹覺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也許是屋裡待得有點悶了。
想着崇檀帝也許沒那麼快來,都坐了一個時辰了,索性開始沿着廊道轉悠起來。
“是在賞雨麼,好雅興。”
聞竹眨眨眼,看着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崇檀帝,以及一衆太監仆從。
“臣聞竹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聞竹下跪行禮。
崇檀帝沉聲道:“免禮,起來吧。”
聞竹道:“謝陛下。”
“怎的不在屋裡坐着,跑到外頭看雨來了?”崇檀帝道。
聞竹想了想,認真道:“坐久了腿有點麻,起來走走。”
崇檀帝像是被他這句話逗笑了,笑了下,随之而來的就是一陣重重的咳聲。
“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的姜正福即刻掏出一方帕子用雙手捧着遞給崇檀帝。
崇檀帝接過那帕子又咳了兩下,臉色見白,他緩緩道:“走吧,進去裡面說。”
聞竹點頭:“是。”
崇檀帝在姜正福的攙扶下在主位緩慢落座,他看着坐在兩旁的聞竹和曾案。
聞竹試探性的向外望了望,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神秘的狀元,不免有些好奇。
“聞世子在看什麼?”曾案瞧見聞竹的動作問道。
聞竹微頓,懶懶道:“沒什麼,看雨停了沒。”
崇檀帝給姜正福遞了個眼色。
姜正福開口道:“你們兩個可曾在今日見過王常?”
聞竹想了會,才把王常和那個狀元對上号,他搖搖頭道:“不曾見過。”
曾案道:“今早清晨與王大哥有過一面之緣。”
姜正福問道:“在何處?”
曾案答道:“城東一間尋常的客棧,今日一早下樓時正好遇見王大哥,與他聊了幾句後臣便進宮了。”
姜正福追問道:“敢問曾大人那間客棧在城東何處?”
曾案眼神轉動,說:“姜公公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難道是王大哥出什麼事了嗎?”
姜正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崇檀帝的臉色,清了清嗓子道:“王大人不見了。”
?
聽到此話的聞竹茫然擡頭。
曾案直接站起身來說:“不可能,我明明今早還見過他。”
姜正福道:“王大人是在午時入宮的。”
聞竹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瞥了一眼崇檀帝,看到他不知何時閉上了眼似乎在小憩。
他輕聲問道:“姜公公此話怎講,敢問王大人是在何處不見的?”
姜正福:“城東楊莺街。”
聞竹:“楊莺街?那條街上馬車都比人多。”
楊莺巷是律京城裡出了名的繁華地界,莫說白日街上皆摩肩接踵,哪怕是到了月上梢頭也随處可見熱鬧的百姓。
聞竹沉吟片刻,若是在這樣的地方那一個不注意就真入魚躍入江海般難尋了。
姜正福道:“是這樣說沒錯,據回來的人說,王大人自從上了馬車便再也沒說過話,也沒提任何要求,一路上馬車也未停下,狀元進宮非同尋常,所以底下人都是挑的最四平八穩的那條路走着的,過處皆人聲鼎沸平安無事。怪就怪在這裡——”
他頓了頓,陡然一轉道,“一到了宮門前,底下人上前去掀開簾子預備請王大人下馬車,一掀開簾子馬車内什麼也沒有。别說人了,就連半片衣袖都未見。”
聞竹聽得若有所思,直直望着姜正福。
姜正福措不及防對上聞竹視線險些被吓一跳,斟酌着開口:“聞世子是有什麼事麼?”
“啊?”聞竹愣然。
姜正福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脆弱:“那……您看奴婢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他想起了一點不太好的往昔,在許久之前也有這麼一個人瞪着他,後來……
聞竹被他這反應弄得一頭霧水,想說點什麼又看到了崇檀帝和曾案幾乎同時投來的或好奇或不解的目光。
他抿了抿唇,說:“沒什麼,我隻是在看姜公公身後那個屏風上的彩鳳。”
姜正福向後看了眼,還真看到了一架彩鳳屏風。
聞竹老老實實收回目光不再亂看,他隻是覺得姜公公要是以後出宮了估計也能靠說書養活自己,這講得抑揚頓挫欲說還休的。
起碼他還真的挺想知道為什麼王常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他伸出手想支着腦袋,忽然想起這不是在太學而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于是素來乖張無度的小世子生平難得一見地坐的端端正正,像一杆新竹。
“姜公公,容本世子問一句,你能确定馬車全程都未停下過嗎?”聞竹正襟危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處。
若真是如他所言,馬車一路上行得平穩無颠簸,那眼睜睜看着上了馬車的大活人還能從馬車底下憑空遁地不成?
啧,說起來聞竹幼時還真聽過這樣的話本子,天真以為真有這種神奇的奇門遁甲之術存在,長大後才知道那些都是編的。
姜正福臉色變了變,道:“聞世子這說的是哪裡話,這底下人隻負責将人送到,隻要王大人不開口要什麼東西,底下人隻會依規矩辦事老老實實趕路。”
聞竹:“那也許是我多慮了。”
行吧,他也不想摻和這事。
靜坐許久的崇檀帝睜開了眼睛,看了一會聞竹又看了一會曾案,渾濁的雙眼緩慢的轉了轉。
“聞竹,曾案。”他道。
聞竹與曾案同時出聲:“臣在。”
崇檀帝緩慢擡眼。
忽然跑進來一人高聲道:“禀告陛下,清池發現一具無名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