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竹久久的沉默了。
他真的還想再多活幾年……
“下一個是我嗎……”小世子用手指着自己緩緩道。
時盞認真道:“應該不是。”
聞竹:“?什麼叫應該不是。”
時盞:“世子身份非同尋常,常人不敢冒這個險。”
這個理由聽起來有幾分信服力,小世子勉強相信了,他道:“哦,那本世子還挺值錢的,沒人敢動我。時盞你繼續說,不要講話講一半呀,這樣會……”
時盞擡眼:“會什麼?”
聞竹坦誠:“本世子忘了。反正你快說,怎麼好好的曾案也死了,在哪裡?”
時盞:“……”
他就不該擔心這個小少爺會因為這個消息而産生什麼害怕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道:“人是在太學前的熙甯街被發現的,死的時候是在深夜宵禁時刻,這幾日連天雨,所以沒人發現,等到第二日日出店家開門做生意時,聞到了一陣沖天的腐臭味道,往前走了點,在一處牆角下發現了屍體,店家吓得報了官,大理寺的人一來就認出了是曾案。”
聞竹問:“為什麼,按理來說放了一整夜的屍體應該早就腐臭不堪面容難以辨認。”
時盞看他,不緊不慢道:“這又是從哪個話本裡看來的?”
“不記得,好像叫什麼風流少卿桃花緣。”聞竹回憶了一下名字,認真對時盞道。
時盞無聲啧了一聲,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少看點那些沒用的胡謅的東西。”他解釋道,“之所以能認出來是曾案是因為他身上就穿着那件醒目的紅袍,腰上還綴着那位的禦賜之物,一眼便知。”
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聞竹小聲哦了一聲。
“是今天的事嗎?”聞竹輕聲問。
時盞搖頭:“人應該是昨天死的,但今早才被發現,現在外邊說什麼的都有。”
聞竹站起身來,倚着窗邊看他,天邊閃過一道驚雷,亮光掠過少年眸間,他似笑非笑道:“那接下來本世子的安危可就要由時伴讀負責了。”
時盞:“世子殿下不必憂心這點,現在出了這樣的事,那位不會坐視不理的,今日我回來時後面已經跟上了幾個難纏的尾巴。”
他臉色微微沉下來,似乎不太開心被人那樣跟着。
聞竹挑眉,那這樣看來崇檀帝的動作還算快,今早出的事,眼下剛過晌午便派人過來了,就是不知道這裡面有幾分真情。
小世子認真想了一下,應該是沒有的。
把他當潛在死人觀察這個倒是最大的可能,盯着他生怕他哪天死了對誰都不好交代。
畢竟他一個名義上來領賞的世子突然嘎嘣一下客死他鄉,誰都得擔責,更别提是死在律京天子眼前了。
“呦,那這麼一看本世子還挺受重視。”聞竹樂了。
時盞皺眉道:“慎言。”
此刻也許牆邊就有着煩人的尾巴也說不準。
聞竹也想到這裡了,他自知失言,閉上嘴不說話了。
窗外的雨停了,聞竹向外望去,天邊透下一絲亮光,照在了那翠綠的葉片上。襯得那雨滴微微泛光。
“雨停了。”聞竹道。
時盞看向仍陰沉的天,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
翌日。
崇檀帝沉着臉,緩緩出聲道:“呵,這就是你們大理寺給朕的交代嗎?”
地上洋洋灑灑跪了一排官員,皆噤若寒蟬一聲不敢發。
蔣峥頭低着,目光微微向上,觀察着崇檀帝的神色,斟酌了一下,站起身來手持芴闆道:“陛下息怒,此事大理寺定會查明是何人所為,給陛下一個準确的交代。”
崇檀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蔣峥,語氣放緩了點:“查明是定要的,不過朕有個問題想問蔣卿,依你之見兇手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蔣峥道:“回陛下,以臣之見,此案疑點頗多,一時尚未查明,王常與曾案生平皆如一紙空文,從未與人結怨。”
崇檀帝不耐煩道:“不必與朕說這些無用之辭,朕隻要一個結果。”
蔣峥:“是。”
“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紀意遠忽然出聲,
崇檀帝:“說。”
紀意遠領命般開口:“陛下,此事看似為尋常的案子,但接連兩位死者都是此次新科狀元與榜眼,其中定有不小的牽連。若兩案皆為一人所為,那臣有一個有些不妥的猜想……”
這個猜想沒有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若是兩案皆為同一人所為,那他接下來的目标是誰不言而喻。
正躺在軟榻上吃着時盞剛買回來的糕點的聞竹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誰在罵他。
崇檀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那麼下一個就是聞竹?”
紀意遠垂下頭道:“臣也隻是鬥膽猜測,聞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遭此禍患。”
“聞竹……”崇檀帝念了一遍名字,渾濁發黃的眼珠子眨了眨,吩咐道,“姜正福。”
姜正福:“奴婢在。”
“那便把聞竹接進宮裡來吧。”崇檀帝又閉上了眼冰涼的琉珠晃動着發出輕微響動。
“還有他那個伴讀。”
蔣峥與紀意遠齊齊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