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問:“世子殿下看我做什麼呀?我身邊可什麼都沒有哦。”
看在那夜的份上,聞竹将頭轉了回去。
而崇檀帝也終于看完了那份稱得上薄的文書。
“聞竹。”他說。
聞竹跪下道:“臣在。”
崇檀帝手上捏着那本文書,眼神晦暗不明:“你覺得朕該信誰?你還是路行烨。”
“陛下聖明,自是心中有斷量,臣隻能說臣未做之事不知從何辯駁起。”聞竹不卑不亢道。
路行烨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世子還打算嘴硬下去嗎?”
聞竹懶得理他。
崇檀帝手一揚,将文書甩在地上,說:“大理寺何在?”
一身紫色官服的蔣峥出現,他手持芴闆,利落下跪:“臣大理寺少卿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崇檀帝:“依你之見,你覺得此案和鎮北侯世子有沒有關聯?”
蔣铮擡起頭看看一臉無所謂的聞竹又看看一臉怒意的路行烨。
崇檀帝皺眉道:“你盡管直言,不必看人眼色。”
蔣铮順從地磕了個頭,起身說:“回陛下,依臣之拙見及大理寺仵作驗屍結果可得,狀元榜眼之死時聞世子皆有清晰的不在場憑證,其餘的憑證皆在此文書中,還請陛下明察。”
說着從袖中掏出比路行烨剛拿出來的還要厚上一倍的奏折遞給了喜福。
聞竹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這個舉手投足皆帶着書生氣的大理寺少卿,他談吐自然,面色沉靜,拿出證據的時間也好得恰如其分。
就像早就謀籌好了這一切,隻待崇檀帝問出那一句大理寺何在。
眼看着好像壓根不需要他自己辯駁一二,就有人遞上了天衣無縫的盾為他擋住了這一切。
聞竹眼神索性開始亂飄,看回紀意遠身邊,那裡此刻卻隻他一人,剛才忽然出現的熟悉身影好像隻是他一時眼花看錯。
真是稀奇。
崇檀帝:“路行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路行烨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強撐着擠出一句話:“陛下,不可聽信一面之詞。”
崇檀帝沒有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
聞竹笑了下,擡腳走到跪着的臉色已然發白的路行烨面前,半蹲在他眼前,說:“那路大人的文書難道是集百家之言而成嗎?若真如此,那本世子此刻應麻溜地滾進大理寺的地牢下,永不見天日。你說對嗎?路大人。”
蔣峥輕咳一聲:“世子殿下慎言,我們大理寺沒有那種可怖的地牢,莫要污人清白。”
聞竹僵住了須臾,很快神色恢複自然,轉向崇檀帝露出一個乖巧的笑:“陛下,那現今能否證明臣是清白的,并讓臣參與此案調查呢?”
崇檀帝閉上了眼睛,似乎有點疲倦了。
聞竹聽見他說:“此事全憑大理寺作主,朕隻要最後的結果。”
這就是幾乎默認的意思了。
蔣铮聞言跪下沉聲道:“臣蔣铮定不負聖意。”
崇檀帝說完便獨自起身,由着喜福攙扶着離開了。
一下子殿中一直萦繞在衆人頭頂的郁氣忽然散去。
聞竹站起身,環視一圈,發現隻有幾個人還在原地,其他的或看熱鬧或不想惹火上身,都早早離去了。
不等聞竹說話,一個穿着紅色官服的人便迎了上來。
“世子殿下這是準備官承大理寺了?蔣铮你要做好準備哦。”
如此戲谑的語氣,聞竹閉着眼睛都能猜出這是祁景盛。
“祁大人莫要給在下戴高帽,陛下之言說的是全憑蔣大人作主,哪裡由得我了?”聞竹不着痕迹的往後退了兩步。
祁景盛被聞竹這麼說也沒生氣,隻是走到了蔣铮身邊,說:“蔣大人意下如何呢?”
蔣铮溫和的對聞竹笑了笑,輕聲道:“世子願意,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明日大理寺便恭候世子大駕。”
聞竹擡手:“蔣少卿此言在下可不敢當,隻求少卿到時不要嫌在下愚笨。”
蔣铮隻是笑笑,做了個伸手向前的手勢,示意聞竹移步。
聞竹眨眨眼,還是跟着蔣铮向外走去。
蔣峥領着人走到了馬車前,站定後沒有說話。
聞竹歪頭:“蔣大人這是何意?”
蔣峥指了指馬車,說:“要去大理寺坐坐嗎?”
聞竹沉默幾許,毫不猶豫地擡腳上了馬車。
蔣峥向右看了眼,忽然冷下臉啧了一聲。
然後也上了馬車。
-
“世子就不怕我騙你?”
馬車内,蔣峥看着眼前毫無戒備的聞竹打趣道。
聞竹:“堂堂大理寺少卿能騙我什麼?”
要騙也是他騙他才對吧,但小世子一時沒想到什麼能騙人的,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蔣峥默默看着聞竹的小動作,忍不住開口道:“世子因何歎氣?”
聞竹一愣,說:“哦沒什麼,隻是一想到要與蔣大人共事難免有些激動。”
蔣峥:“……”
激動那你歎什麼氣。
“不必憂心,大理寺也沒有那麼多規矩,世子随心即可。”他溫和一笑道。
聞竹點了點頭,垂下眼摩挲着腕骨上的一截紅繩,擡眼道:“那便先去看看出事之處吧。”
蔣峥:“世子問的是哪一處?”
聞竹與蔣峥對視一眼,擡起手掀開車簾望着外頭熟悉的喧嚣。
他淺淺一笑,指着不遠處說:“太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