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趕忙捂住她的嘴:
“白姐姐,咱們回去再說此事。”
她素來是京中貴女的典範,規矩的很,如今憂思過度,竟口不擇言了。
蕭翎也發愁,兩人往家中捎去一個口信,說是去拜訪卧病的李氏,要暫留京中。
皇帝急不可耐要将公主送去匈奴,兩日後白大将軍回京,他即刻下令,命将軍護送她出城。
魏玄之忽然一反常态,跪于白鶴所門前三個時辰請罪,皇帝知曉此事,召了他進養心殿。
“你可知錯在何處?”大殿上,皇帝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魏玄之叩首:
“兒臣不該對父皇出言頂撞。”
“那你可知朕的苦心?”皇帝斜了斜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父皇舍一人而全大殷,如此大義,是二臣狹隘了。”魏玄之垂着眼,面上仍是毫無表情。
“知道便好。”皇帝贊許的點點頭:
“如今驚春的婚事已有着落,你也早些準備準備,将那白家嫡女迎進門吧。”
“……兒臣領命。”
玄武門外,魏驚春被人伺候着來到了馬車前,一身喜服,滿頭珠翠。
她身姿端凝,頭上紅蓋頭安靜垂落,眼前一片血紅。
白大将軍親自将她扶上了馬車,放下車簾前,他堅定道:
“公主放心,待二皇子登臨大寶,臣定然親自前往匈奴,接回殿下。”
他回京後,第一時間便是入宮觐見皇上,試圖勸谏他收回成命,可盟約已定,三皇子竟令親信護送單于進京面聖,他暴怒不已,卻也别無他法。
魏驚春整個人頓了一下,語氣溫柔而堅毅:
“白大将軍,一切,就拜托您了。”
大殷皇位,絕不能落在那隻知躲在女人身後的懦夫手裡。
城樓上,蕭翎和白錦屏在一衆宮妃命婦中遙遙相送,隊伍很快走遠,沒入陰沉沉的霧霭中。
蕭翎鬼使神差的扭過頭,悄悄看向人群中央的皇帝,試圖從他面上找到哪怕一絲的不舍。
可他隻是端立着,一雙渾濁的眸子無波無瀾,麗妃站在他身旁,身後事志得意滿的三皇子和面無表情的魏玄之。
半月後,白錦屏八擡大轎入了二皇子府為正妃,皇上了了一樁心事,整個人精神頭都好了許多。
公主走後一月,魏玄之照常為皇帝處理政務,事無巨細的将朝中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皇帝近來頭腦有些昏沉,對人血更為依賴,三皇子的血半碗半碗的放着,他面色越發蒼白,卻毫無怨言。
皇上十分感念,時常感概自己有一對好兒子,一個冷靜果決,能替他處理政務,擔負責任,一個忠心孝順,能為他割肉放血,扇枕溫衾。
蕭翎是兩月後被擡入二皇子府的,納側妃在禮節上比正妃要簡單許多,剛好她也不愛那些繁瑣步驟,與魏玄之攜手拜了堂。
出嫁前,母親淚汪汪拉着她的手:
“哎呦,我真是舍不得翎兒。”
自從皇後薨逝,母親的病便沒好過,一直纏綿病榻,近來還要強撐着病體為她備嫁妝,蕭翎扯出一個笑來:
“阿母何必憂愁,大不了翎兒成了親還住在阿母這裡,讓玄之入贅?”
李氏“噗嗤”一聲笑開,無奈的伸手點了點她前額:
“這種僭越的話,往後離了阿母可不許說了。”
“你阿姐嫁與那書生,雖清貧了些,卻是正妻,如今這二皇子……”
蕭大人有些愁,自己如珠如玉捧在手心的女兒要嫁與他人為側室,他如何能安心。
“阿父倒是甯可你一輩子不嫁,阿父阿母養你一生。”
蕭翎故作苦惱:
“嫁與清貧人家為正妻,成日操持家務,上要孝敬公婆,下要撫養幼子,許多時候還要做些夥計來維持家中收入,女兒在家中被阿父阿母寵慣了,可做不來這些。”
“這嫁與大戶人家為妾,是費力又不讨好,在家中還要看主母臉色,女兒性子直,也做不來,可若是不出嫁,阿父阿母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了。”
她外着腦袋假意思索,随後攀上李氏手臂,撒嬌道:
“嫁給魏玄之雖是為側室,可主母是白姐姐诶,她斷是會護着我的。”
于是,在蕭家夫婦有些不舍的目光中,蕭翎披上嫁衣,蓋上蓋頭上了花轎,在一路吹吹打打聲中被擡入了二皇子府。
迎親,拜天地,擺酒宴,入洞房。
折騰了整整一天,蕭翎隻覺得脖子都要被頭上的住翠壓斷了,整個人像被拆了重新安上一般疲憊。
魏玄之沒在外多做停留便入了房中。
屋内的龍鳳喜燭燃的暧昧葳蕤,明明滅滅的光影映在蕭翎身上,襯的那身喜服更為明豔醒目。
他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拿過玉杆,輕輕挑開蓋頭,卻被蕭翎一把攥住了手腕。
“嗯?”他有些不解的怔住。
她伸手朝他勾了勾,示意他俯下身來,魏玄之以為她有話要說,順從的傾身。
蕭翎捧着他臉頰,隔着層頭紗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魏玄之瞬間紅了臉,身後的小丫頭也羞紅了臉,和嬷嬷交頭接耳起來。
他強裝鎮定,卻“噗嗤”笑出了聲:
“怎麼不等揭了蓋頭?”
蓋頭下,蕭翎抿緊了嘴,羞赧道:
“……咱倆太熟了,你揭開蓋頭,我怕不敢下嘴。”
魏玄之忍着笑挑開了蓋頭,他一身喜服,卻難掩面上蒼白疲态。
兩人飲了合卺酒,丫鬟婆子退了出去,新房中就剩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