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氣、吸氣,呼氣、吸氣。
呼出的氣滾燙,吸入的氣冰涼。
大概真的感冒了。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症狀的,之前還親了喬業好幾次,可能也傳染給他了。
喬業側躺在地闆上,覺得鼻子有點塞住,這是感冒的前兆。
他很少生病,但換季必感冒,一年四五次,次次不落。
從前和那人同床共枕,經常導緻傳染,他想分房,那人還不樂意。
有一年冬天感冒,恰好流感高發,兩人一起中招,吃喝睡都在一起,還要做一些負距離的保證一定“活動量”,房子裡全是病毒,一個剛剛好點,另一個立馬又被帶着傳染上。
來來去去,足足兩周沒出門,痊愈之後兩人瘦了好幾斤。
那時候跟傻子一樣,總喜歡做一些神經兮兮的事來昭顯感情。
這些應該被嘲笑的小事,如今回憶起來,還是覺得有趣甜蜜。
往事撲面而來,摔下來時磕到地闆上的傷都不怎麼疼了。
喬業勾起嘴角,笑容還沒展開,門忽然開了。
“我回來了。”秦觀打開燈,不意外地看到喬業摔在地上,“對不起,出去這麼久。”
他打橫把人抱起來,輕輕放到床上,給他解手腳上的繩索,“廖旗回去了,疼不疼?”
喬業不理他,他也不在意,抓着他的手腕查看。
幸好睡衣足夠厚實,他還墊了毛巾,隻有一圈很淺的印子。
查看完手臂,又轉向腳腕,随後為了“看你有沒有摔傷”,又檢查肩膀和上半身。
湊的太近了,呼出的氣反複噴在皮膚上,喬業覺得整個人都快麻木了。
就在秦觀打算檢查他雙腿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你感冒了。”
秦觀怔了怔,一下子高興起來:“你怎麼知道?”
喬業趁機把人推開,爬起來下床:“呼吸發熱,聲音沙啞,是感冒的征兆。”
秦觀跟他一起往外走,貼的緊緊的:“是有點,不要緊,過幾天就好了。”
喬業揉着手腕,去吧台拿飲料:“别傳染給我。”
喬業這話的意思是,你感冒了,離我遠點。
但秦觀理解成了其他意思,他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盒子,笑着解釋說:“剛才廖旗過來的時候給了我一盒感冒藥,我現在就吃。”
喬業:“……”
秦觀吃完藥,又拿出一盒藥,對喬業說他昨天忘記沒拿,廖旗順路帶過來的。
喬業把藥拿在手裡,盯着盒子看。
秦觀湊近了,跟他一起看:“怎麼了,藥不對嗎?”
喬業把盒子收進睡衣口袋,搖頭:“謝謝廖醫生。”
秦觀伸手摟他:“他讓你六點以後吃,今天隻要吃一次,其實他沒必要跑一趟,打個電話給我,我讓人去拿就行了啊……”
喬業坐在高腳凳上喝可樂,不說話。
秦觀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應,埋首在喬業肩上自顧自說,說他小時候的趣事和工作中遇到的奇葩難題,不得不說他口才無礙,的确能言善辯,能把尋常聊天說的像單口相聲。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喬業挺樂意繼續聽。
說了好一會,喬業都喝完一杯可樂了,秦觀忽然一甩腦袋,從喬業肩頸直起身:“我有點暈。”
喬業:“吃藥的副作用吧。”
秦觀知道有些藥會造成瞌睡,但跟現在昏昏沉沉的感覺不是一回事。
他不是傻子,一下子察覺不對勁,第一反應就是擡頭。
喬業還坐在他旁邊,伸手可及的地方,用力就能把人抱進懷裡。
他試着擡手,手臂全無力氣,很快垂落下去,像有千斤重。
喬業看着他,沒什麼表情,但秦觀覺得那雙眼睛裡有期待。
期待他出事,期待自己能離開這個地方,也離開他。
秦觀很清楚,錯過這次,他以後再也不能和喬業在一起,喬業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還有請柬上的另一個人,那個無處不在,鬼影一般的男人。
種種想象形成畫面,電影一般快進,秦觀隻看了兩眼就氣血翻湧,腹腔裡的器官似乎攪成一團,死命拉扯他最後的神志。
眩暈和昏迷感越發沉重,秦觀咬着下唇,艱難地問:“你……廖旗為什麼會幫你?”
喬業似乎說了句什麼,秦觀聽不清,眼前也越來越模糊,窒息一般的恐慌籠罩下來,他幾乎要嘔出所有内髒,連同這驚天的恐懼一起。
他想要起身,用力按着吧台邊沿,但做不到,反而因為耗費體力,喘個不停。
喬業動了,秦觀看不清,使勁閉上眼,再用力睜開,他看到喬業拿着他的手機,正在劃動屏幕。
“别白費力氣了。”喬業這次說的話,他聽見了,“你睡一覺吧,我會給程先生打電話,讓他過來照顧你,以後别找我了。”
秦觀簡直要炸了,他撐着緩緩下墜的眼皮,咬牙切齒:“喬業,你為什麼……”
說到一半,他停了下來。
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從提出要搬走開始到現在,喬業沒有喊過他的名字。
一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