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很困,腦子咻咻咻,陀螺一樣停不下來,偏偏又睡不着,每回覺得差不多要失去意識,心髒就開始發酸發疼,像快要溺水,有種呼吸不過來的痛苦,于是又醒了過來。
但是下午,他帶喬業回來,把人放在床上之後,看着那張熟悉的臉,聽着他略顯急促的呼吸,睡意竟然兜頭罩了下來,他一下子就困了。
不敢真的睡過去,就趴在床頭,數着喬業的睫毛,很快沒了知覺。
他以為自己能這樣睡下去,結果睡着睡着,一個激靈,忽然就醒了。
擡眼看,喬業果然醒了,眼神和表情都還有點茫然,剛醒不久。
他坐起身,拿手去摸喬業的額頭,這人路上有點低燒,回來後給他冷敷了一下,現在冰冰的,看來沒事了。
喬業盯着他看了幾秒,緩慢問道:“他呢?”
秦觀的手心還停在他額上,聞言頓了一頓,改而摸他微皺的眼角:“不知道。”
喬業抿緊了嘴唇,眼神也變得鋒利:“你把他……”
“我讓人把門鎖住,他出不來,同時屏蔽他屋子裡信号。”秦觀見喬業臉色發白,咬牙補充,“帶你回來之後,我已經讓人解除了屏蔽。”
解除信号屏蔽,可以接打電話聯系别人,就沒事了。
喬業呆呆地看着天花闆,一言不發。
就這麼在意嗎,明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做出什麼來,殺人償命,他還沒這麼蠢。
都已經回來了,面對自己,為什麼非要關心别人呢?
秦觀有很多疑問,但他不敢問,隻能任由那些問題一個個往外冒,又被他一個個扔進深坑,眼不見為淨。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面帶輕松地說:“我給廖旗打電話,詢問你的體檢情況,他說一切正常,你别害怕。”
喬業:“我沒怕。”
秦觀:“不過你比半年前輕了點,應該補一補,一會想吃什麼?”
喬業:“随便。”
秦觀:“豬肚雞好不好,天氣這麼冷,喝點雞湯,現在還早,你再睡會。”
喬業不累也不困,藥效也過去了,而且隻要一想到他閉眼之後秦觀會一直坐在旁邊盯着他看,就渾身不舒服。
他在被子裡做了兩次深呼吸,用力爬了起來。
秦觀立即過來扶他:“怎麼了?要拿什麼,我幫你。”
喬業:“出了很多汗,我想洗個澡。”
秦觀愣了愣,一下子笑了:“你的東西還在原來的位置,要不要我幫你?”
喬業搖搖頭,自己走到衣櫃拿了套衣服,進去洗手間。
秦觀目送着,感覺不太真實。
把喬業弄暈帶回來,他知道自己這次的行為太過瘋狂,等人醒的時候,他想了許多種喬業可能會有的反應,勃然大怒或者冷嘲熱諷,還是置之不理。
無論是哪種,他都會默默承受,反正絕不會放他走,這是他的底線。
結果喬業不僅沒有發火,看上去還十分平靜,他說話也沒有故意不理會,盡管完全算不上熱情,但也大多出乎秦觀的意料。
秦觀有點懵逼,坐在床尾發了會呆,想起點餐的事,拿出手機來發消息。
沒多久,喬業出來了,穿着他的米色毛衣和藍色牛仔褲,面上還氤氲着浴室的熱氣,臉龐白而幹淨,随着走近,秦觀好像看到圓月下的一彎溪流,水流潺潺,寂寂而又滾燙地流淌過他的血脈,讓他渾身發緊。
他繃緊面頰,喉結上下滑動,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喬業好像沒發現他晦暗如墨的眼神,徑直問:“你把我手機扔了?”
秦觀呆了呆,盯着他看。
喬業停了一下,想起來自己是怎麼到這的,沉默兩秒,說:“吃完飯和我去買個新的吧。”
他語氣很随意,聽不出多少情緒,既不是強硬的要求,也算不上懇切的祈求,好像就是兩人說話聊天,順口提出來而已。
但,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對秦觀說話,相處三年之久,喬業對他算是有求必應,可他對秦觀從來沒有任何要求,一次也沒有。
哪怕被他關起來的那幾天,喬業也不曾對他露出過半點這樣和軟的神态。
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喬業心裡慢慢有位置了,和最初的交易、後來的強迫都不一樣,代表更加親密的,隻屬于他秦觀的,全新的位置。
會是這樣嗎?
秦觀有點難以置信,反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喬業盯着他,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是不是不方便,那就算了吧。”
“沒有!”秦觀立即否認,“一點也沒有,我……剛才讓人送餐,一會吃完就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