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聽聞,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執拗道:“娘,她不是什麼有錢小姐,她是俺媳婦,是俺從山裡撿回來的媳婦。”
阿爹在一旁,抽着旱煙,默不作聲,隻微微點頭。
阿娘見狀,也不再反駁,反正既然是兒子撿回來的,往後便是自家媳婦,等她醒了,辦個簡單儀式,拜了天地,便能為家裡開枝散葉。
自那以後,阿福每日都癡癡地坐在床邊,望着鐘楚意,仿若她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寒冬的凜冽仍未消散,冷風如刀般割在臉上。山腳下那戶破落的山戶人家,被凍得瑟瑟發抖,屋内昏暗且陰冷,阿福一家三口圍坐在快要熄滅的火爐旁,勉強汲取一絲暖意。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在這寂靜的冬日顯得格外突兀,驚得三人皆是一顫。
“這誰啊,大冷天的,擾人清靜!”阿娘低聲咒罵着,不情願地站起身來。她裹緊身上那件打着無數補丁的棉襖,拖沓着腳步朝門口走去。
阿娘将門拉開一道窄縫,冷風“嗖”地灌了進來,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眯着眼,打量着門外的兩人,隻見兩位英俊的公子身着質地精良的衣衫,雖是風塵仆仆,但難掩周身的不凡氣質。
“啥事啊?”阿娘警惕地問道。
“大娘,我倆是趕路的行腳之人,在這寒風中走了許久,實在是渴得嗓子冒煙,想跟您讨口水喝,解解渴。”
方知柯滿臉笑意,語氣恭敬,一邊說着,一邊從懷中掏出一錠碎銀,在阿娘眼前晃了晃,“這點心意,還望您收下。”
阿娘的目光瞬間被那碎銀吸引,可常年在山野間摸爬滾打,她心中的警惕并未減少半分。
猶豫片刻後,她緩緩打開門,側身讓兩人進來,嘴裡嘟囔着:“進來吧,水缸在那邊,自個兒舀,可别把俺家弄亂了。”
方知柯和秦關踏入屋内,秦關不動聲色地掃視着四周。
屋内陳設簡陋,僅有幾件破舊的家具,而通往裡屋的門半掩着,隐約能看到一張床榻的輪廓。
方知柯佯裝随意地踱步,靠近那扇門,輕聲問道:“大娘,這冬日清冷的,您一家在這深山裡可還安好?我們此番趕路,是在尋找一位姑娘。她年紀輕輕,模樣生得極為俊俏,身着……”他詳細地描述着鐘楚意的衣着相貌。
阿娘的臉色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眼神飄忽不定,下意識地往裡屋瞅了一眼,連忙擺手說道:“沒見過,沒見過!這大冷天的,哪有啥姑娘在這荒山野嶺晃悠。你們喝完水,趕緊走,别在這瞎打聽。”
這時,阿福和阿爹聽到動靜,從裡屋走了出來。阿福看到陌生的兩人,神色慌張,肥胖的雙手在身前局促地搓動着,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阿爹則眉頭緊皺,将手中的煙袋鍋在地上磕了磕,站起身來,目光不善地盯着方知柯和秦關。
“兩位,喝完水就趕緊上路吧,俺們這窮鄉僻壤的,可招待不起貴客。”阿爹冷冷地說道,語氣中帶着驅趕之意。
秦關心中那股煩躁,怎麼也壓不下去。他倆追查到鐘楚意分明就在這山戶人家。可偏巧師兄方知柯,一門心思要跟這些凡夫俗子講道理,慢條斯理地周旋。秦關心裡直犯嘀咕,跟這些人費什麼口舌,他們無賴至極,照這麼下去,還得耍多久嘴皮子,才能把事兒解決?
瞧那阿福,身形肥胖得像隻肥豬,此刻被自己拎在半空,吓得臉色煞白,雙腿還在那不停地哆嗦,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再看那老頭,一張臉橫肉堆疊,眼神裡滿是兇狠與戒備,活脫脫就是個不通情理的老頑固。
秦關越看這兩人,心裡的火氣就越旺。
也不知道鐘楚意那女人現在怎樣,有沒有受傷?
秦關咬了咬牙,手上的勁道又加重幾分,沖着阿福吼道:“你個死胖子,哆嗦什麼?趕緊把人交出來,不然,有你好受的!”
阿福吓得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不停地顫抖,話都說不利索:“大……大哥,你……你說啥呢,我……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啊!饒命啊!”
“哼,不知道?你們一家這鬼鬼祟祟的樣子,當我們是傻子不成!”秦關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阿福被勒得滿臉通紅,眼睛直往上翻,發出“咯咯”的聲音。
“哎呀,你們幹啥呀!欺負俺們鄉下人,還有沒有王法了!”阿娘見狀,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伸手想要掰開秦關的手,解救兒子。可她那瘦弱的身軀,如同蝼蟻一般,被方知柯輕輕一擋,便動彈不得。
“大娘,我們真的沒有惡意,隻要你們把那位姑娘交出來,一切都好說。”方知柯依舊保持着溫和的語氣,耐心解釋道。
阿爹氣得暴跳如雷,順手操起牆邊的一根木棍,揮舞着朝秦關沖了過來,“敢在俺家撒野,看老子不打死你們!”
秦關毫不留情,猛地一腳踹出,正踹在這老頭的腰腹之上。隻聽慘叫一聲,老頭像隻斷了線的風筝般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秦關更是對着手下的肥臉就是幾拳,打得阿福鼻青臉腫,眼冒金星。
阿爹見兒子被揍,紅了眼,嘶吼着又要沖上來拼命,可無力回天。
見當家的和兒子都受傷倒下,老婆子吓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哪還敢再吱聲,隻能默默上前,攙扶起當家的。
老婆子哆哆嗦嗦地開口:“前幾日俺在山裡救了一位女子,正在裡屋歇息,你們看看是不是要找的人?”
她說人是自己救的,而不是兒子撿的,自然見這兩位公子氣度不凡,怕是有害。
話自然不用她說,秦關本就不将他們放在眼裡。
屋内昏暗,他一眼便瞧見昏睡在床榻上的鐘楚意。秦關的心猛地一揪,幾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來。
阿福看到這一幕,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張得老大,活像個驚訝的雞蛋,下意識喊道:“這是俺媳婦……”
可話到嘴邊,瞧見秦關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再看看一旁方知柯同樣不善的眼神,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老婆子倒是機靈,“撲通”一聲跪地,哭喪着臉說道:“俺當初看她可憐,每日好吃好喝的照顧着,果真是貴人要找的人!貴人您看……”
老婆子黑的說成白的,且不說鐘楚意本不需要吃飯,如今大概因瓊的緣故昏迷,這些話聽着實在好笑!
而秦關也為鐘楚意探息一察,發覺她此刻并無大礙,反而體内似乎靈力充沛,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對着方知柯點了點頭。
老婆子見秦關臉色稍有好轉,竟以為要打賞自己,臉上瞬間堆滿谄媚的笑,湊上前去伸手就要讨賞。
秦關見狀,隻覺一陣惡心,擡腿便是一腳。老婆子被踹得“哎喲”一聲,誇張地叫了起來。她還想撒潑,可再擡頭時,方知柯和秦關二人早已沒了蹤迹。老婆子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恰似吃了蒼蠅一般。
一旁的阿福一臉沮喪,心中滿是疑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他能碰俺媳婦?”
阿爹恨鐵不成鋼,擡手給了兒子一下,罵道:“你媳婦?不是你的就不要亂喊!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人物,咱惹得起嗎?趕緊收拾收拾,别再提這事兒了!”
這一家三口,隻能眼睜睜看着到手的“媳婦”就這麼沒了,滿心不甘,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