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驟然一閃,鐘楚意頓感渾身乏力,竟從覺慧上師處,轉瞬回到了蓮台泉。
此刻,她置身于一處寬敞泉池之中,端坐于泉池正央的一朵碩大藍色蓮花台上。
此蓮台堪稱巨碩,足可容納三四個打坐的修士。泉池邊緣,一圈小蓮花依次排列,它們形态各異、顔色缤紛,皆朝着鐘楚意所坐的藍蓮花,仿若俯首稱臣。
不過,這些于鐘楚意而言,暫且無關緊要。
這中間的蓮花,似有靜心甯神之效,鐘楚意甫一落座,心中便沒了波瀾,往昔諸事,皆難以憶起。
所幸,她身體尚可活動,亦能記起自己要做之事。她欲給父親發送信符,卻驚覺靈氣全然無法動用。原以為隻是在萬佛宗内行走時限制靈力,未料到此時亦是如此。
鐘楚意環顧四周,見這泉池已設結界,心下揣測,莫不是覺慧上師所為?
她實在不解覺慧上師此舉意圖,難道是因自己表露不想要孩子的想法,故而将自己困在此處?
此泉池與她先前所見大不相同,想來應是品階頗高之人方可使用。
未及多時,鐘楚意便領會了覺慧上師的用意。
隻覺腹部陡然劇烈翻騰起來,驚得她一個不穩,直直從蓮台上跌躺下去。
緊接着,腹部疼痛如潮水般襲來,肌膚迅速幹燥,嘴唇亦幹裂起皮。
然而此刻,她靈力全無,無奈之下從蓮台上翻滾至泉池水中。
甫一入水,她便察覺此處泉池靈力極為充沛且精純,僅是靠近,靈氣便自動往她體内鑽,迅速化為己用。
她這才恍然,趕忙靜心吸收,不過須臾,便能重新動用靈力。
但腹部的躁動與火辣疼痛愈發強烈,仿若肚皮都要被烤焦。
鐘楚意猜到這朵藍蓮的妙處,當即運轉靈力,重回藍蓮之上打坐。
可剛一運轉,便覺靈力迅速匮乏,一旦流轉至腹部,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心中一驚,明白是腹中妖獸在瘋狂争食元氣!
此刻,鐘楚意深知自己若不盡快吸收靈氣,隻會愈發虛弱。當下,她全神貫注,加緊吸收泉池靈氣,絲毫不敢浪費。
隻見她周身靈氣翻湧,起初,吸收的靈氣大多一入體内,還未及周轉周天,便被腹中妖獸吞噬殆盡。但她咬緊牙關,堅持運轉,漸漸地,每吸收十分靈氣,便能留存三分供自己所用。
随着時間推移,鐘楚意沉浸在吸收靈氣的狀态中,愈發忘我。
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衫,緊貼在曼妙的身軀上,恰似一位出浴的裸體仙子,身姿曼妙無雙。
……
覺良上師穩坐于己身所在泉池的蓮台之上,周遭水汽袅袅升騰,仿若輕紗缭繞。
然彼處動靜,卻似有靈犀,分毫未逃過他的洞察。
那處乃覺慧師弟之泉池,位居九丘之巅。
往昔,覺慧師弟曾言:“登高者,寒自至。”
實則,這諸多泉池,皆隐匿于蓮台泉這十方山丘的起伏環抱之中。其最高處,不過山丘之頂,海拔未及五百米,何來 “高處不勝寒” 之謂?
覺慧師弟所言,實指其那朵冰蓮,此蓮色澤呈透明幽藍,具清淨心神之妙效,恰與覺慧一貫秉持的諸般戒律,以靜為要”的修持作風契合。今時,竟将此蓮賜予遠道而來的客人,足見師弟心懷衆生宏願,于人于妖,萬般生靈,皆視為平等生命。
然冰蓮亦具靈性,祭出此蓮,莫非不是對其生命的折損?
覺良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輕笑,心中忖度,覺慧師弟定會言:“冰蓮為衆生發願,此乃其本心所趨,此乃大智也!”
“師叔,非禮勿視!”
覺良冷不丁聽聞沓空師侄之聲,心間波動。
近日,這小子怎的不潛心坐禅,卻整日在外遊蕩、觀風?
“我沒睜眼,你卻感知我是否窺視,如此,你對我,豈不亦是非禮勿視?”
閉目端坐于紅蓮之中的覺良上師,身形未動,聲音自水汽中悠悠傳出,無端添了幾分别樣風姿。
沓空未作回應。
覺良師叔深夜泡于溫泉,卻不設結界,顯然心思并非在沐浴之事。
此刻正值此夜,覺良上師随意擇一泉池,因其身形卓然,又未設結界,引得諸多前來沐浴的小沙彌,對着覺良上師連連叩拜。更有幾位小沙彌,亦端坐于附近泉池蓮台之上,效仿覺良上師不設結界之舉,面朝他而坐,欲感悟其修行散發的佛門磁場,領會其所修佛經道義。
于佛門之中,每位佛修周身皆有獨特磁場,同門靠近,便能感知分辨,從中感悟其修行的精妙法理。
覺良上師心中一念閃過,念及沓空師侄修持禅宗之法,遠不像覺慧師弟的較真迂腐,便開口提點道:“沓空,你且觀我眼前之景,所見為何?”
沓空聽聞,身形微頓,心神瞬間一動。
他閉目,恍惚間,映入腦海的是一位女子。可見雪肌婀娜,衣衫貼體若有若無,于冰藍蓮台之上,仿若一尊高貴而不可侵犯的佛母,然眉眼間那抹妩媚,搭配滑落的汗珠,散發着别樣的風情。
僅僅一眼,沓空便收斂神識,不敢再探。
覺良緩緩睜開雙眼,嘴角含笑,“你為禅宗前途無量之弟子,怎的定力竟不及沙彌?色相皆虛妄,汝卻為幻影所擾。”
實則初見此女之時沓空并無所感,而今所見,他是從未見過的,一時生怯。
沓空聞言,目光掃向四周,見那些小沙彌們正沉浸于感悟覺良師叔的神識心視之中。他們修為尚淺,雙眉緊鎖,苦苦探尋師叔的所感之處,可并無所獲,哪裡會有覺良師叔所說的因觀而來的“定力”?
沓空知道,覺良師叔是在提點他,枉他已做禅師,卻不是真的萬法不侵。
沓空颔首,禮向覺良上師,“弟子受教!”
但回想起方才那驚鴻一瞥的景象,沓空心中實在難以認同覺良師叔的做法。
“少見多怪!”覺良仿若洞悉他的心思,淡然說道:“此刻她深陷險境,我秉持慈悲之心,欲渡她脫離厄難。”
恰在此時,九丘之巅的泉池氣息陡然紊亂,那波動的氣息引得沓空心有所感,他滿心疑惑,擡眸落向那處。
覺良上師靜于紅蓮之上,閉目端坐。
沓空感知到,似有一縷脫殼般的神識逸出,那神識仿若化作風,瞬間沒入九丘之巅的結界内。
沓空暗自驚歎,覺良上師的神識之力竟如此強大,不僅能探看四周,還可凝為實體,對結界内的事物施加影響。
他本欲回轉,可又按捺不住好奇,想知曉最終結果。
今日,正是因他心有所感,才被覺良師叔調侃整日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