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萬佛宗的第四日淩晨,鐘楚意仿若置身煉獄。
她如同一汪流動的冰火人,在冰蓮之上瘋狂吸納靈氣。周身靈氣彙聚成強大氣旋,将她緊緊裹藏,旁人隻見她仰躺其中,神色平靜,卻不知其内裡正遭受着千般煎熬。
泉池之中,水浪劇烈翻騰,仿若煮沸的油鍋,溫度急劇攀升。
鐘楚意全身肌膚呈現出粉紅之色,裸體曲線曼妙,腹部卻躁動起伏不止。此泉池與先前的青蓮池大不相同,水源源不絕,盡管結界内已陷入白熱化的高溫狀态,卻絲毫未對周遭泉池造成影響。
靈氣轉化已達巅峰,鐘楚意體溫持續飙升,整個人似被煮熟一般,紅得愈發濃烈。
她大字型仰躺于蓮台之上,神色之所以平靜,皆因封閉了五感。然而高溫毫不留情,她的身體愈發通紅,空氣中甚至隐隐彌漫着一股肉被煮熟的味道。其腹部高高隆起,幸而她吸收轉化的靈力竭力護主,才使得這方肚子暫未被撐破。
她身下的冰蓮已然出現異常,似有融化之态,竟也加入到轉化靈氣的行列之中。
冰蓮枝幹自泉池深處汲取靈氣,四周小蓮花亦紛紛響應,瘋狂汲取泉池靈氣,而後向中央冰蓮輸入。
冰蓮與鐘楚意身體接觸之處,已然化為透明,白汽蒸騰彌漫,仿若在缥缈煙霧之中,托舉着一位安然沉睡的仙子,隻是這仙子腹部躁動的模樣,破壞了這份甯靜美好。
“怪哉,女施主腹内妖獸為何一味猛攻母體肚子,卻不設法出世?”
“欲出必有路,然此路難尋,皆因妖修與人修,本就殊途。”
“師叔,如此情形,我們是否該請覺慧師叔前來一探究竟?”
“且看那冰蓮,似要被女施主煉化了。”
沓空又看向冰蓮,此時冰蓮蓮台已化作白霧之态,水汽蒸騰不息。
“你當覺慧不知此事?冰蓮将化,他卻未現身,想來這妖獸需弑母方可出世。”覺良目光深邃,緩緩說道。
“阿彌陀佛,那該如何是好?”
細細觀察冰蓮融化之處,隻見絲絲靈氣裹挾着冰蓮本體精華,源源不斷渡入女子體内。
沓空瞬間明白,冰蓮因具鎮定之能,甘願犧牲自身,以解女子體内火厄。
如此看來,覺慧上師之意,是要同時救治二者。可是要讓女施主之死地而後生?
沓空仍舊滿心疑惑:“婦人産子,難道沒有既定通道?”
覺良聞言,高深一笑,擡起輕拍沓空神識,恰似要拍他腦袋一般。
覺良師叔強大的神識剛一靠近,沓空便覺一股磅礴威壓洶湧襲來,自身神識瞬間天翻地覆,與結界内的聯系就此斷絕,重新回到結界外的體内。
沓空猛地睜開眼睛,擡手撫胸,試圖平複翻湧的氣血,“師叔,你……”
覺良的笑聲悠悠傳來,“師叔一時疏忽,本意隻是想撫你的頭,卻忘了咱們方才是以神識之身交流,還不都怪你修為太弱。”
此時,九丘之巅的結界陡然光芒大放,似有強大力量撞擊結界,引發劇烈震蕩。
沓空看向自紅蓮蓮台躍下的覺良師叔,心中不禁生疑,懷疑師叔方才有所動作。
可覺良一臉坦然,說道:“情況突變,如此方能避免你傷了女施主!”
沓空默默在心中念經忏悔。
少頃,沓空忍不住問道:“我怎會傷害女施主?”
覺良神色淡然,說道:“覺慧賜福于她,你若身處其中,豈不是奪了女施主的福氣?”
沓空聽聞,沉默不語。
他自幼便對寶物寶氣有着超乎常人的親和力,修行悟道之路順遂無比,諸多無主寶物甚至會自動擇他為主。
不疑有他,是冰蓮要祭身了!
……
盡管鐘楚意體内如遭烈火炙烤,腹内四條蛇狀妖獸糾纏成一團,形如詭谲小球,四個蛇頭分别朝着不同方向,瘋狂撕咬着母體肉壁,妄圖啃食内髒,掀起一場血腥風暴。
然而,她卻于冰蓮之上,身姿沉穩,端然入定。雙手靈動結印,眉眼間平和無波,仿若塵世喧嚣皆與她無關,可那吸收靈氣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隻見她周身憑空生出七十多處大小不一的空氣漩渦,恰似張着血盆大口的餓獸,肆無忌憚地吞噬着周遭靈氣。這些氣旋中,漸漸染上了青色、綠色,色澤深淺各異,宛如大自然随手潑灑的神秘顔料。
冰蓮原本白盈盈的蓮台中心已然空蕩,整株冰蓮因高速吸納靈氣,顔色愈發深沉,從淺藍蛻變為墨藍,仿若被神秘的夜色浸染。
環繞四周的蓮花,似虔誠的信徒,紛紛朝着冰蓮俯首,無私地輸送着靈氣。它們競相綻放,花瓣舒展,朝向冰蓮的姿态,宛如一場盛大而聖潔的朝拜儀式。
冰蓮蓮台已然消融,水汽化作白霧,輕柔地包裹着鐘楚意。
她于蓮花中央打坐懸浮,眉眼如畫,美得令人窒息。
隻是,她的肌膚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紅粉泛白,恰似被煮熟一般。湊近細瞧,全身毛孔盡數張開,皮膚表面布滿千萬道細微裂痕,嘴唇更是虛白幹裂,毫無血色,盡顯缺水之态。
原以為這方蓮池的水位會始終恒定,然而時至日中,蓮池水位竟悄然下降了兩寸有餘。
那些氣旋仿若無形的蜘蛛網,千絲萬縷地連接着靈泉之水。
若凝神細探,便能清晰看到靈泉中的靈力,正源源不斷地順着氣旋,洶湧注入鐘楚意體内。
熱浪一波接着一波,滾滾襲來,即便冰蓮擁有鎮定之能,其靠近女子的幾處花瓣,也漸漸出現卷曲、蔫巴的迹象,恰似被高溫抽幹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