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去看,床上昏睡之人緊閉雙目像是陷入一場無盡夢魇,她靜靜看着,須臾試探輕聲喚出一句,“皇上。”
并未有人回應她。
一盞茶的功夫,床上昏睡之人呼吸趨于平緩,一直緊皺的眉心不知何時漸漸松開。
一切風平浪靜,仿若方才發生一切隻是她一場幻覺。可腕上停留的五指青痕卻千真萬确提醒着方才實際發生了合适。
謝蕪悄悄轉動手腕,幸而李玦松手及時并沒有大的妨礙。
然思緒收回時,視線再落回李玦身上,她瞧着李玦昏睡模樣,不由心想,原來世間竟有令李玦折磨痛苦,日夜難安之事。
先帝在時勤政嚴明,手段嚴苛,在位行雷霆手段,令不少貪官聞風喪膽。
先帝曾為文宗皇五子。
文宗時被封為太子的乃是皇三子,亦是而後被貶流放的洛陽王,洛陽王為昭德皇後與文宗嫡子因而深受文宗喜愛,然洛陽王心無大志,每日隻喜吟風弄月,因洪災一時懈怠緻使洪災泛濫,文宗震怒之下廢其太子之位。
洛陽王太子之位被廢後,諸位皇子紛紛結黨某位,其中為首的便是以先帝為首與以皇九子淮南王為首兩黨派之争。
兩I黨事涉諸多皇子,官員亦牽涉其中,淮南王為奪皇權甚至不惜發動政變與藩王聯手謀反,匈奴更是趁機起兵攻齊,内憂外患之下,大齊險些國土分裂,後被當時為東郡王的先帝鎮壓,因政變發生在乙辰年,齊國史又稱“乙辰之變”。
自乙辰之變,東郡王深得文宗聖心,于文宗去後攜昭繼位。
然事關當年還有另一番說法,傳聞文宗當年并非意圖傳位于東郡王,而是更屬意為皇十二子的長沙王。
長沙王與東郡王一母同胞兄弟,且長沙王一向待人親和,通文墨,頗具文人風骨,最注重兄弟情義,為人持重從未事涉黨政,正是因此長沙王格外得文宗看重。
流言傳言正是因此,東郡王嫉妒于長沙王,東郡王繼位後行雷霆手段枉顧兄弟手足之情緻使長沙王冤死獄中,長沙王府衆人更是無一幸免一夜之間慘遭屠戮。
先帝年三十繼位,年号元和,在位十四年,膝下隻六子一女。
李玦為先帝皇三子因得先帝榮嫔,得如今太後與趙丞相扶持,順利登基為帝。
李玦繼位,昔日諸皇子或天意或人為紛紛遇難,如今昔日皇子中隻留李钰,李柔因是女兒身又因早年遠嫁匈奴和親,從匈奴還朝更恢複往日尊榮。
謝蕪瞧着李玦在昏睡中仍舊不安神色,再思及李玦方才呓語,眉眼漸沉,元和十四年先帝殡天,外人隻知曉先帝是急症而逝,可瞧李玦如此神色……她未曾料想,竟因一場侍疾,倒是讓她意外窺曉前事。
想起李钰逼宮時刺出的那一劍……子肖父,弟弑兄,李氏子弟為了皇權真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正月初十這日戌時又下了一場雪,雪停後,夜色越發寂靜。
披香殿中孫妙可昏昏欲睡,恍惚間隻覺身上一沉,寒氣侵襲一時涼了她的眼。
孫妙可迷迷糊糊睜開眼卻在夜空對上一雙熱忱眸子,她心中大驚,正要尖叫,雙唇卻先一步被人堵上。
清冷氣息蓬勃灌入,隻過一瞬,待看清來人是誰,孫妙可又驚又怒,呼吸急促間,擡手連連推搡,偏她那點力氣絲毫不被男人看在眼裡,男人擡手握住孫妙可推搡的手腕,緊緊扣住,順勢向上一擡巧妙壓在了枕邊,動作越發孟浪起來。
正在男人喘息間想要更近一步時,孫妙可已經率先回神,擡手一掌拍在男子臉頰,怒斥:“這時過來,你想死嗎?”
方才癡纏,她正是骨酥之際,擡手從男子面上刮過的一掌,沒多大力氣,倒像是打情罵俏拂面一般,男人絲毫不惱,反而更覺身體沸騰,将她手捉住連連蹭在臉邊,掀開被子徑自将人攬在懷裡,急着表白道:“我的可心人兒可想死我了,你不知曉,這些時日宮中鬧天花各處查得厲害,我好不容易換了班次才得以來一趟。”
孫妙可神色淡淡,面上不見任何歡喜,心中嫌惡更甚,可一想到與之關系,又在心中勸服自己需得忍耐,幾番思考後,她将人推到一旁,擡手将散開的發斜攏至左側,避開身時面色怒意未退:“宮中正在鬧天花,你怎敢到我宮裡!”
男人見她面色暈染怒意,讪讪一笑,連連賠罪,上前俯身一邊親着她的臉,一邊讨好急道:“正是因宮裡鬧天花,各宮不得亂走,我才得以偷個閑來你這裡一趟。”
孫妙可隻覺脖頸間盡是男子溫熱氣息,身子發顫,卻硬是将人推開。
男人曬然一笑,絲毫不覺惱,再度将人摟在懷裡,關懷道:“如何,咱們孩子可還好?”
“你瘋了!”孫妙可咬牙切齒低聲道,“這話兒也是渾說的!”
男人擡手摸了一把她的臉,湊上前咬着她的唇,含糊戲谑言道:“旁人不知,難道我還不知曉?孫昭儀,你膽子可真是夠大的!背着皇上偷人,還敢将孩子安在皇上頭上!孫昭儀真是有潑天膽子,這般誅九族罪過都敢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