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日中,劉得全來關雎宮傳話:“娘娘,皇上請您一同用膳。”
謝蕪應了,她發覺,許是李玦被她以身犯險的‘誠心’感動,這些時日李玦與她見面愈發勤,甚至允她出入勤政殿随侍,連奏折政務都不在她面前遮掩。
在去勤政殿的路上,劉得全想了想,悄聲提醒:“娘娘,今日皇上情緒不大好。”
謝蕪道:“為何?可是又發生了什麼事令皇上煩心為難?”
“娘娘聰慧,一提就提到要緊地兒,”劉得全抱着拂塵歎息一聲,放慢了步伐,“皇上煩心全全是因着趙家公子。”
謝蕪不解:“趙家公子?”
劉得全面色像是了蒼蠅,隻自個兒得知的悉數告知:“貴妃娘娘有所不知,趙家公子于去歲中秋節失蹤,幾個月不曾有音訊下落,趙丞相與蘇夫人隻這一個兒子,簡直是為其操碎了一顆心,本以為石沉大海,卻不料今日趙家公子突然現身,就……就出現在趙丞相府門口。”
謝蕪眉頭微動,淺笑道:“趙家公子歸家自該是好事啊,趙丞相與之夫人也該能放心。”
“若順順利利歸家便罷,”劉得全哭喪着一張臉,“但……趙家公子身中數刀!娘娘您是沒瞧見,趙家公子堂堂七尺男兒被折磨得不成人樣,渾身遍布傷痕,身上皮I肉根本就挑不出一塊好地兒,右腿上更是被削去就隻剩下一根骨頭,如此折磨簡直是慘絕人寰,蘇夫人見了當即昏死過去,趙丞相亦是急火攻心病倒,皇上得知後為表關切特意讓奴才去了趟丞相府。”
正是因此,他才看到那驚人一幕。
饒是他在宮中已看過不少刑罰,卻還是被趙家公子死相吓得膽寒。
劉得全沒說的是,趙家公子被“送”回趙家時并非是完整的,拼拼湊湊,好半晌才湊出個人形,那般情狀,旁人見了都忍不住作嘔,蘇夫人身為趙家公子親生母親如何能不崩潰?能将人折磨至此,可見對方是積了多大的仇怨。
謝蕪微詫:“竟有此事!”
見劉得全慌張至此,她心道,傳言不虛,看來李柔在懲治人方面卻是有手段。
劉得全抱着拂塵,感慨道:“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對趙家公子下此毒手。”
謝蕪配合着言道:“是啊,也太膽大包天了。”
劉得全還說:“皇上說定要徹查兇手給趙家一個交代。”
謝蕪一時靜默未作聲。
徹查兇手?
隻怕是賊喊捉賊罷!
趙啟突兀現身,必然與李柔有脫不開的關系。
時機出現得如此之巧,李柔早不放人,晚不放人,偏在此時。
看來昨日李玦命人去公主府傳的消息便是交代此事。
先給人一重擊,再虛情假意慰問一番,李玦這步棋走得可真是夠算計。
先前李玦對趙啟放縱行徑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任由李柔處置,看來
李玦是下定決心與趙家對抗,難怪這些時日李玦時常頭疼。
前行路上,劉得全思慮後又再度開口:“其實皇上煩心,也有長公主緣故。”
謝蕪不解:“長公主?”
“正是呢!”劉得全抱着拂塵補充,“不知是何人造謠,說趙家公子與長公主素有嫌隙,此次趙家公子遇險定于長公主脫不開關系。”
謝蕪面露驚訝:“竟有此事!”
劉得全面露苦笑:“貴妃娘娘也不是不知,起先靜慧貴妃去時不也鬧過一遭?哎,趙家公子與長公主殿下确有嫌隙不假,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當初趙家公子對長公主殿下……”話到嘴邊劉得全突然止了聲,若此時再提,隻怕又要牽扯起一樁舊事,事情更是難以理清頭緒。
正在劉得全猶豫之際,謝蕪已先聽出言外之意,見劉得全不再開口便不再追問。
不多時到了勤政殿,李玦擡眸見了人,擡手,示意謝蕪到他身邊。
謝蕪聞到李玦身旁熏爐中的薄荷香,問道:“皇上頭疾又犯了?”
李玦掐了掐眉心:“病後初愈,又遇上這許多煩心事,在所難免。”
天花兇險,病了一場雖說痊愈,但他總覺有胸悶頭疼,淡淡的,無甚妨礙,卻時不時痛上一痛,實在惱人的很,找了太醫瞧又瞧不出個所以然。
謝蕪在旁安撫:“皇上可要傳太醫?”
李玦想也不想拒絕:“太醫院的那些廢物醫術不過爾爾,找他們來也是無用,朕已将他們通通打發了出去。”
謝蕪又問:“那皇上可要尋徐大夫?”
李玦道:“已然看過,說是要安神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