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玦冷嗤,直接将人踹開:“你這賤婦,你以為将事情做得隐蔽便能瞞天過海?天下都是朕的,朕又如何能被你瞞在鼓裡!”
“你們父女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實在令朕作嘔!”
孫妙可哭求着意圖再上前,李玦卻先一步拂開,劉得全見狀直接将人摁下,離去時,李玦隻留下一句:“将人處置得幹淨些。”
顧卯辰領命:“是。”
孫妙可哭喊着無數次“皇上”未能換來一次回眸,隻看到顧卯辰步步逼近。
謝蕪看到孫妙可脖頸上被顧卯辰繞上白绫,即便劇烈掙紮卻還是不敵顧卯辰力道,最終被吊上房梁,雙腿在空中懸空不過蹬踹幾下便沒再沒了動靜。
而另一端的福甯殿中劉得全正捧來李玦搜尋天下雲遊志士搜尋而來的仙藥,捧去李玦處置孫家聖旨——孫氏一族,家産罰沒,成年男子一律斬首,年老,未成年者流放閩南,家中女眷全部充為軍奴。
如此真實的一個夢,待謝蕪醒來時隻覺神思恍惚。
前世,在趙家覆滅後,孫妙可才進宮,不過月餘便有了身孕。
李玦登基多年,前朝主張李玦立嗣消息頗久,奈何後宮嫔妃無所出,得知孫妙可有孕消息自是格外備受矚目,然天不遂人願,孫妙可有孕三個月,胎像剛穩,便逢吏部尚書孫志孫大人渎職事發,孫妙可自知父親行差踏錯畏罪自盡,這是宮中人人皆知的‘事實’,謝蕪未曾料想,原來這‘事實’中還有另一番情由。
謝蕪扶額失笑,細想這半年來籌謀,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笑,實在可笑。
前世,她背負一身罵名慘死在叛軍攻破皇城冬日。
重生之後她知曉李玦,李钰均非良人,若想求得生機,她隻能依靠自己。
可身為李玦身邊人,她若想活下去,她便隻能借機依附着李玦皇權力量。
她見過李钰發動宮變李玦被逼死的結局,今生便想着提早布局。
她知曉李玦私心甚重,絕不會因一女子而将自身置于險境。
她亦知曉李玦的自私涼薄,權衡利弊素來以權利為上。
她原也未曾指望李玦能對誰情根深種,恰巧得知孫妙可于李玦有情,她又意圖分走李玦預以她為趙家權力抗衡念頭,而她又剛巧需要一個孩子,是而孫妙可的出現是個無比巧妙契機,她便促成了此事。
繼承大統沒什麼比皇嗣更來得名正言順。
她需要一個孩子,需要一個皇子,所以,她縱容孫妙可進了宮,盼着孫妙可有孩子,想着來日這孩子能夠為她所用。
後來,孫家被提拔,與趙家朝中抗衡,宮中太後将矛盾對向孫家,她得以在權勢對決中求得一線生機,取得李玦信任,在李玦身邊得以獲得一席之地,每一步都在意料之中。
她看到孫妙可有孕後,太後對孫妙可的态度轉變,看到李玦壓抑下得警惕防備,看過孫妙可有孕後的張揚得意,随着時間一日日過去,她更是覺得一切都在按着計劃一步一步踐行。
她的步步經營,步步算計,将許多事都考慮到了,卻疏忽了另一個可能……
孩子……如若……這孩子并非李玦子嗣……
李玦未除趙家本不就不願留子嗣。
若這孩子不是李玦的,那麼……李玦更沒有留着的必要。
孫妙可啊孫妙可,謝蕪心中長歎道,實在是她小瞧了孫妙可的膽色,高估了孫妙可對李玦的感情,她何曾料想,孫妙可腹中之子竟然是與旁人私通!
謝蕪内心無語之際,又道,是呢,人生在世,有誰不是優先為着自己呢。
另一邊,長信宮從上到下徹夜未眠,待孫妙可醒來時已至卯時,殿中無人,疼痛感卻提醒着她已失了孩子,她一邊心中慶幸世間再無把柄時,眼淚卻控制不住蔓延。
視線略轉,她先注意到那抹明黃身影,疼痛沒有讓她忘記心中想做之事,她擡手緊抓住李玦的手,痛哭呼喚:“皇上!臣妾的孩子沒了,求皇上!皇上一定要為咱們的孩子讨回公道啊,皇上……”
“是,貴妃!皇上,是貴妃推的臣妾,是貴妃要謀害臣妾與皇嗣!”
“皇上,今日臣妾邀貴妃娘娘賞梅,不知臣妾是言語哪裡惹貴妃貴妃不喜,竟遭此禍,皇上,您可一定要為咱們孩子讨回公道啊……”
李玦皺眉,視線落在孫妙可哭得梨花帶雨臉上,目光下移看着孫妙可緊緊抓住他的手,她手指纖細,用的力道卻極大,緊緊攥着他的手留下青白痕迹,李玦擰眉看着,呵斥一聲:“放肆!”
孫妙可被喊得愣神,她無助又無力,心中更是難以置信的委屈,鼻音愈重,祈求道:“皇上……”
“咱們的孩子?”李玦唇間喃喃念着這句話。
他問她:“不如你說與朕聽,朕幾時與你有過孩子?”
孫妙可驚怔下連哭都忘了,艱難啟唇:“…………皇上?”
他坐在床邊,殿中徹夜燃着的香燭臨近破曉時燭光不知不覺變得黯淡,床邊床幔落下,燭光明滅見,落在李玦面容上的陰影時隐時現,他忽然牽唇笑着回頭,旁人瞧不見他眼中情愫,隻見他眸光閃過幽光。
他視線陰森森探過來,探向她,逼問:“亦或者,不如你來告訴朕,這孽種從何而來?可是你宮中走水時死掉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