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而落,為首的法袍去而複返,站在雪地中沉思。
“看來是真的不見了……”他喃喃道,真正離開此地。
良久,這片雪地才終于出現新的聲響。
哈曼達旅店原本的大門前,一個小雪包逐漸凸出,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聳出一個人的模樣。
這是被法袍人追捕的黑袍人!
原來他沒有進入地道,而是将自己埋入深深雪地中。
他抖落自己一身的雪。
破爛的黑袍子的确不能禦寒,他四肢冰涼,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手指不能自如彎曲。
這雙手十天前還是幹淨如新生的枝芽,或許有些陳舊的傷痕,但終歸生機勃勃。而現在,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小矮人反複鍛打鐵器而造就的一雙手。
黑袍子撐着頭,指尖的溫度和漫天的大雪混在一起無差别。他的眼皮在打架,昏昏沉沉的大腦告訴他睡一覺吧,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黑袍子還要在灰燼中找到自己的綠寶石,所以他不會讓自己睡着。
綠寶石隻是小村上的低廉寶石,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已是富貴的象征,但對受慣了追捧的魔法師而言,隻不過是生活中随處可見的破爛罷了。
黑袍子在灰燼中找到自己的綠寶石。
勉強可以看出,這顆綠寶石曾經握在旅店老闆手中。
“……抱歉。”
黑袍子站起身,朝着遠方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是狼狽地逃着。
某一刻,他和哈曼達旅店的老闆很像,都是不明不白被人盯上,即将失去性命的可憐人兒。
·
黑袍子名喚藍向,身高一米□□——身形并不矮小,因為他今年十歲。
藍向一直生活在一個小漁村裡面,父母雙亡,靠着鄰居們的接濟長大。
藍向自小便很懂事,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将事情做好。
稍稍記事起,藍向就會幫着小漁村的大家運輸小型貨物;再大點,精細動作發展了,藍向便可以操刀進行貨物的處理。
小漁村嘛,貨物自然離不開魚呀蝦呀。
小漁村唯一的鐵匠極其喜愛藍向,專門給藍向打造一把小刀,讓藍向學着自己解剖漁貨,每天給藍向開3個銅币的工資,包吃包住。
藍向揮舞着自己的小刀,給鐵匠一家帶來不少收益。
偶爾鐵匠忙,沒空給藍向做飯的時候,藍向就會被别家接去,吃百家飯長大。
小漁村的大家共同養育藍向長大。
也不對,藍向現在也才十歲。
十天之前,藍向照例拿到自己的工錢:
“我走啦,姨。”
“是##啊,很晚了,早些回家。”鐵匠這樣說。
“謝謝姨~”藍向熟練地忽略奇怪的發音。
“是##啊,很晚了,早些回家。”鐵匠這樣說。
“再見!”藍向揮手。
“是##啊,很晚了,早些回家。”鐵匠這樣說。
藍向已經習慣了鐵匠的發言。
一路上,藍向和每個小漁村的人打招呼。
小漁村的大家都比較笨,一年到頭,他們每人能夠說出的話都隻有三四句,其餘全是重複句子。
幸好藍向比較聰明,看了很多圖書,從書上了解自己的母語。
這天本該也是平凡的一天,藍向哼着異人海灣小漁村獨有的調子,一步步往家中趕。
他的家是一棟小木屋,從外面看很像童話中的蘑菇仙境——實際上是因為小漁村靠海潮濕,蘑菇總也清理不完。
不過這些蘑菇到了晚上,會成為藍向的晚餐。
純天然無污染,比那些魔法種出來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好吧,其實藍向也不知道魔法蘑菇好不好吃,因為他沒錢買。
今天本該是平凡的一天。
不出意外的話,藍向應該喝完他濃郁可口的蘑菇湯,伴着星光入睡。
但意外發生了。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規模海嘯沖向了這個小漁村。
既然都靠海而生了,小漁村自然然也有自己的防範措施,甚至比大多數先進發達有大魔法師坐鎮的内陸城市還要完善。
問題是,海嘯的規模太大了。
所以的防範措施如同脆弱的泡沫,一點點被海嘯擊破。
等藍向從熟睡中驚醒,就隻感受到身下飄搖的床墊,和水面上打旋的斧頭。
斧頭是小漁村退休守衛的,平日裡愛給藍向唱歌,唱他們小漁村的調。
這場海嘯,小漁村僅有百分之一的人生還。
直到海嘯褪去,渾渾噩噩的藍向才等來了姗姗來遲的魔法師們。
魔法師身為這個國家最厲害的角色,有着上天入地的本領,能夠一秒到達遙遠的天邊,但他們偏偏坐着馬車,走上十天半個月,才來到受災地區。
魔法師看了眼髒污不堪的小漁村,雙手合十,法袍是那麼好看:
“可憐的孩子,願教皇庇佑你……嗯?”
為首法袍瞥見藍向亞麻色的短發、淺色的瞳孔。
為首的法袍神色一變:“這孩子——就是教皇閣下預言所指?!”
本該是來救助小漁村的魔法師,對小漁村衆人動手了。
理由是:私藏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