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屑地說道，對此，我回應了他一個得體的微笑。
“哦？你怎麼會知道靜姝磨篾裡最重要的成分？”
這次回答羅斯的是審判官，他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輕捏下巴，用審視的目光看着他。
“這……這是……”
男人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自爆了，支支吾吾轉着眼珠，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這是我偶然聽到這個女人說的！”
羅斯用手指着我，這拙劣的謊言，不論誰聽了都覺得荒謬。
但可笑的是，當我轉頭看向觀衆席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似乎覺得眼前的審判不過是一場盛大的演出。
也是，在本就是用來演出的歌劇院審判罪行，這本身就是一件荒誕的事。
“那麼賽麗小姐，你覺得羅斯先生說的有道理嗎？”
“我當然是覺得——”
沒等我話說完，就見眼前正在提問的審判官突然跨過欄杆，銀白色的長發跟着他身後水波紋的長袍飄帶一同在空中飄拂，他輕輕躍入我的露台，拉着我的右手将我抱入懷中，随後順勢倒地趴下。
而一支箭射來時所産生的風聲，就在他拉着我的同時響起。
我隻是恍然地被那股清冷的氣息包裹着，帶有海水有些鹹的味道，卻又不讓人覺得難受。
在審判庭上，我難得的失了神，滿腦子在想這高高在上的審判官，為何懷抱會如此溫暖，氣息會如此沁人心脾。
好似，那個給人一種冷冽到不近人情的感覺的最高審判官，并不是他。
不過，這樣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他站了起來，連帶着把我也拉了起來，那語氣裡帶着肅靜和威嚴，下達了命令。
“警衛隊，封鎖現場，務必将暗殺者逮捕。”
他确認了一眼我确實安然無恙，随後又飛躍回到自己的位置。
“全場肅靜，[審判]繼續。”
我瞥了一眼羅斯，盡管他很努力的在維持自己的神情，我卻也看出了他計劃未能得逞的不甘。
看來，那個暗殺者确實是他安排的。
為了防止我繼續将他的秘密洩露，他打算殺我滅口。
原來如此，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和姐姐佯裝親密，溫柔紳士，卻也能夠為了自己的利益向至親之人下死手。
“羅斯先生，那日姐姐跟我在書房裡說了。”，我看了一眼他，又飛快地移開視線，抿了抿嘴。
“你在上周就曾威脅她，倘若她把你私自售賣靜姝磨篾的事公之于衆的話，你就會殺了我。”
我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那張至關重要的東西。
“而這個就是你與她簽訂的保密協議，我在姐姐首飾盒的夾層裡，找到了這個。”
“先說你所描述的姐妹不和，這一個多月我和姐姐的争執，正是因為我與姐姐觀念不同，姐姐想要隐瞞你的秘密息事甯人，而我想要曝光你，我們才會不斷争吵。而在一周前，我察覺到姐姐開始有意避諱這個話題，總是示意我不要聲張，我就猜想你可能是和姐姐有了什麼交易。”
“而姐姐死亡的那天，正好我在書房找到了你和姐姐簽訂的保密協議，才會同她再次溝通。”
我捏緊了手裡的紙又拿出了另外一張一模一樣的協議。
“姐姐哀求了我很多次，希望我當做沒看見，這樣或許我就不會受到生命危險。但我知道，你從來不會是因為一張協議而妥協的人。”
“就在我試圖說服姐姐和我一起曝光你的時候，她突然吐血倒地，沒了呼吸。”
我緊咬着牙齒，死死瞪着羅斯。
“她知道是你做的，所以吐血的那一瞬間，幾乎是坦然地理解并接受了一切，從容赴死。可在你進來看到姐姐倒地的那一刻，我看到你的嘴角是帶着笑容的，而你的右手，把什麼東西放到了口袋裡。”
說完，我看向審判官。
“請搜查他黑色的别着大理花的西裝口袋，那裡或許還殘留着毒藥的痕迹。”
審判官點頭，示意站在一旁的警衛照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羅斯突然大笑着，用力握緊欄杆，眼底不再是自信和淡漠，反而滿是惡意和憎惡。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難道你不感到高興嗎？在看到萊拉死掉的那一刻，你明明也是在笑着的吧！”
他用手指着我，大聲地吼着。
“倘若我是虛假的怪物，那你也一樣！”
“你不過是披着羊皮的僞善者罷了！也隻有像萊拉那樣的傻子才會相信你！”
警衛來了，帶着肯定的答複回應最高審判官，而此事，似乎也有了最終的結果。
“那麼，确認菲斯家女主人毒殺案犯罪者另有其人，在此審判，賽麗小姐理應無罪。”
“現在，先由[谕示裁定樞機]就菲斯家女主人毒殺案被告人賽麗進行最後的裁決。”
在最高審判官身後的天秤開始運轉，歌劇院上方的紐帶裝飾被注入淺藍色的光芒，最後，被塞入天秤機器的紙重新吐出，審判官看了看上面的結果。
“根據[谕示裁定樞機]的審判結果，賽麗小姐的審判為……[無罪]。”
在聽到無罪的那一刻，台下的觀衆開始歡呼，他們似乎很喜歡這種被告其實無罪的狗血戲碼。
“當然，我們還有一項審判，确認由賽麗小姐指控的羅斯先生，是否有罪。”
審判官再次将紙片塞入，随後吐出來屬于羅斯的結果。
“根據[谕示裁定樞機]的審判結果，羅斯先生的審判為……[有罪]。”
“警備隊，請按照預設流程執行任務。”
最高審判官話音剛落，警備隊便從歌劇院暗處出現抓捕了試圖逃脫的羅斯。
“不，不！你們為什麼不抓那個家夥？她明明也有罪！這個該死的機器根本審判不出罪人！”
男人奮力嘶吼着，試圖掙脫束縛。
“賽麗！你别以為自己躲過這一次就高枕無憂了！像你這樣的僞善者，遲早會受到世人的審判！”
“謝謝您的提醒，羅斯先生。”
我冷冷地看着被扣押的他，微笑着。
“不過，您還是先想想自己吧。”
畢竟，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不可能被判罪的。
轉身走下露台，勾起嘴角，撇了一眼坐在最高處的神明。
有那個東西在的話……就算不是神明，也會被認定為神明。
萊拉。
我欠你的，如今已經還清。
是時候該離開這個國家了。
這裡，已經沒有我所挂念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