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是進京趕考,有個庭不恫這樣的高手保護你,你應該高興還來不及,為什麼還避之不及,一直想甩掉她?”
解捷平接着分析:“而且你看街上去進京趕考的書生,哪個不是頭戴儒巾,背着箱籠和一堆書,有時候走路都要拿出來看兩眼。就你隻背着個破包袱,渾身不帶半本書。”
梁生憶伸出一個拇指來回搖晃,嚴肅地糾正:“首先,那不是破包袱;其次,我過目不忘,書看一遍就能記住,所以不用背箱籠裝書。”
解捷平不屑地笑了笑,立馬扔給他一本書:“半柱香的時間,你能把這本書的前五頁背下來我就信你。”
梁生憶見對方不再追問去京城的事,以為自己轉移話題成功,自信接過:“不用,一彈指的時間就夠。”
這本書的封面上沒有寫任何東西,所以從表面看分不清正反。梁生憶翻開第一頁,果然字是反的。
她給了解捷平一個似乎在怪他淘氣的寵溺眼神,接着把書倒過來,翻開了第一頁。
梁生憶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第一頁。
看到第二頁,梁生憶的眉頭逐漸皺起。
看到第三頁,梁生憶立馬驚恐把書丢回了解捷平懷裡,質問道:“這什麼書啊?這是我能看的嗎!”
解捷平一副得逞的嘴臉,慢條斯理地把書放回懷裡,“嘿嘿”地賤笑道:“實不相瞞,我現在之所以被追殺,就是因為我身上有這本秘籍——而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梁生憶立馬撇清關系:“我隻看了兩頁。”
解捷平微笑道:“可你過目不忘。”
梁生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我隻看了兩頁!”
解捷平依舊微笑:“可你過目不忘~”
梁生憶恨得牙癢癢,扭頭大口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以免自己生氣過度。
平複完心情之後,她轉過頭來,換上笑面虎皮膚,改口說:“其實我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啦~”
解捷平冷靜道:“那就說明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進京趕考。”
居然邏輯閉環了。
梁生憶有一百種方式可以否認:“隻憑這個判斷是否太過于片面和武斷了?”“你說是就是吧,我懶得理你”……但是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選擇了承認。
梁生憶歎了口氣說:“好吧,其實我确實是要進京趕考的,隻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去一趟雪汝山莊,調查一件事情。”
解捷平抓住了關鍵詞:“雪汝山莊?!”
梁生憶聽出了他語氣的不同,卻仍然故作鎮定:“對啊,怎麼了?”
解捷平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眼睛裡閃爍着真誠的光芒:“我也要去雪汝山莊,咱們結伴吧!”
梁生憶不為所動,冷酷道:“理由。”
解捷平說出了他心中所想:“外界傳聞雪汝山莊深不可測,我怕我腦子不夠用,我覺得你很聰明。”
梁生憶雖然被誇了,但是被這種傻子誇了也不見得有多高興。她額頭青筋直跳,又說得仔細了一點:“我是問你去雪汝山莊的理由。”
解捷平聽到這話,卻眨巴了兩下眼睛,慢慢放開了她的手。
他一會撓撓腦殼,一會看看梁生憶,一會撓撓下巴,躊躇了半晌,才半真半假地說道:“我之前去參加一個幫派的宴會,那個幫派被滅門了,隻有幾個人僥幸逃脫。但是逃出來的人也都中了一種毒,失去了七成的功力。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沒錯,毒是雪汝山莊做的,我想去找解藥恢複武功。”
梁生憶點頭,表面上說着:“略微可信。”内心已經在分析:不說門派說幫派,可見不是白道中人;隻有三成功力尚且如此,可見原本武功高強,說不定還是個頭子;說是想去找解藥,沒準跟她一樣想去雪汝山莊複仇的。
梁生憶想到還有個庭不恫跟着她,于是答應道:“可以結盟,不過你要幫我甩開庭不恫,她是無辜的。這件事與她無關,她不應該被牽扯進來。”
解捷平問:“你想怎麼做。”
梁生憶除了大拇指外四個手指朝他彎了兩下,示意他過來,解捷平乖乖把耳朵伸過去。
梁生憶在他耳邊說了她的計劃。
解捷平點頭同意:“可行。”
不知道為什麼,梁生憶感覺不管她說什麼解捷平都會覺得“可行”,就像她剛剛對他說的那句“可信”一樣。
解捷平突然欲蓋彌彰似的理了理衣領,咳嗽兩聲,說了句“來了。”
梁生憶明白了他的意思,開始假裝無聊地玩石子。
但她意識到自己有這種不自覺的掩耳盜鈴的行為的時候,又莫名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和解捷平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她有點不适應這種感覺,這種跟人合作的、有彼此間的秘密的感覺。
果然,不過須臾間,庭不恫就站在了兩人面前。
她一臉自豪,挺胸擡頭,眼神放光,似乎在等着什麼表揚。
解捷平:?
梁生憶如她所願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呀?”
庭不恫驕傲地回答:“因為我幫衙門把那群人都抓住了,還配合寫了文書!”
梁生憶立馬帶頭鼓掌,解捷平一臉無語地跟上。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反派中人,還要在這裡為抓住了土匪而鼓掌。
梁生憶:“你真是太棒了!順便問一下,抓他們的不會也是一對雙生子吧?”
庭不恫點頭,驚奇道:“你怎麼知道?”
梁生憶心想,那對雙生子不會一天之内就攢夠了成績吧……
她笑着回答:“因為你們落下了一個來追我了,我也幫衙門把他抓住了。”
庭不恫毫不吝啬地誇獎道:“那你也很棒!”
梁生憶有一瞬間的出神,自從出了師門,好像很久沒有人這麼樸實地誇過她了。
四年,明明她隻離開了四年,回來卻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之前給了她生的機會、教會她本領的大師姐,約定好會在藥王谷等她回來的大師姐,卻因為師門覆滅而不知所蹤……
……
去往明月樓正門的路上,梁生憶一路恍惚,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不可自拔,隻是傀儡似的跟在二人身後。
庭不恫來到今天沒什麼人的櫃台,十分有禮貌地對一個正在打算盤的掌櫃說:“您好,我認識你們樓主,她叫夏侯旖,可以讓我和我的朋友進去吃一頓飯嗎?”
正在摩拳擦掌準備大吃一頓的解捷平瞬間呆若木雞。
他湊上去用僅有的一隻眼睛咕噜咕噜地轉着,看向庭不恫,又看向愣住的掌櫃,最後難以置信地問庭不恫:“你說的‘你認識明月樓的老闆’就是這麼淺~顯的‘認識’嗎?”
掌櫃也啧啧稱奇:“認識我們樓主名字的人多了去了,難道知道她名字的人我都得請他們吃飯嗎?”
面對敵人的嘲諷,解捷平選擇堅定地站在隊友這一邊。他沖掌櫃嗤笑一聲,忿忿不平地點了點桌子,勸庭不恫:“快拿出點信物讓他瞧瞧!”
庭不恫卻隻是繼續對掌櫃說:“我真的跟她很熟,不信你讓她出來見見我。”
解捷平張大嘴巴驚奇道:“難道你沒有任何信物啊?”
掌櫃冷哼了一聲,語氣十分瞧不起人:“我們樓主豈是你想見就見的?出去出去!”說着就要趕人。
旁邊一直發呆的梁生憶不知道什麼時候眼眶紅了,慢慢地從包袱裡掏出一塊玉佩,走上前放到桌子上,推到掌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