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藥莊,梁生憶突然回想起什麼:“對了,我們剛剛是不是吃糖葫蘆沒給錢?!”
唐逸鳴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道:“沒事,不用給錢。”
梁生憶挑眉:“你認識那個小販?”
唐逸鳴點點頭:“算認識吧。”
梁生憶斜眼道:“那就是不認識。”
她眉頭一皺,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那個小販也是明月樓的人?”
唐逸鳴不說話了。
梁生憶知道自己猜對了,但她死活想不出來他們是怎麼認出彼此的。她繞着唐逸鳴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明顯的标志物。
唐逸鳴:“别看了,看是看不出來的。”
梁生憶撇撇嘴,不再言語。
第二天,她來到同樣的地方。
面對買糖葫蘆的小販,她學着昨天唐逸鳴的樣子說了句:“這糖葫蘆可真糖葫蘆啊。”
小販無語了一瞬間,而後敬業地熱情招呼:“客官,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蘆,買一串吧?”
梁生憶照貓畫虎道:“行,那就來兩串吧。”
小販把糖葫蘆遞到她手中,說:“總共四文錢。”
梁生憶笑容略僵。她隻好把手上的糖葫蘆都放到一隻手裡,另一隻手從袖子中掏出四文錢,遞給小販。
明明她已經模仿得很像了啊,不僅說的話,連神态動作都是一樣的,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回去的路上,梁生憶一邊啃着糖葫蘆,一邊思索。
解捷平正在門口看門,見他回來了,恹恹的眉宇間立馬飛上來喜悅的神采。
“你回來啦?”他站起身,湊上前,眼睛定定地看着梁生憶手裡的糖葫蘆,又擡起頭,對上梁生憶的眼睛,裡面滿是期待:“這是給我買的嗎?”
梁生憶順水推舟,把另一串糖葫蘆遞到他面前,腔調婉轉地說:“是啊,特意給你買的。”
解捷平喜出望外,臉上還帶了些紅暈,有些扭捏地接下。
梁生憶臉上笑容不變,伸出一隻手繼續說道:“四文錢一串。”
解捷平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認命地從懷裡掏出四個銅闆,放到梁生憶手中。
梁生憶接下,身子一歪,直接繞過了解捷平。
四枚銅闆被她輕盈地擲到空中,落下時中間閃過她臉上得逞的笑容。
她嘴裡叼着一顆山楂,吞到嘴裡,腮幫子變得鼓鼓的,表情得意。
雖然白跑了一趟,但免費吃了串糖葫蘆,也不算虧。
跟唐逸鳴一起打掃倉庫時,梁生憶再次發動了當初對付庭不恫的那招“死纏爛打”。
……
唐逸鳴總算是受不了了,妥協道:“我們是靠肢體接觸。”
“在你沒看見的時候,我跟他有接觸。至于是怎麼接觸,你就别問了。”
“原來如此。”梁生憶若有所思。
“等等,肢體接觸?”梁生憶眼前閃過一些畫面,突然想起來神廟案的一些蹊跷之處。
她看向唐逸鳴,忽然問道:“那天你跟我們去神廟的時候,裡堂門口站了一個和尚,我和解捷平拉着他的胳膊手演戲賣慘,你是不是沒有參與?”
她突然發問,唐逸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回想了一下才說:“是啊,我還沒來得及……他拒絕了你們,你倆眼見沒戲就走了,然後我也跟上了。”
“肢體接觸!也是肢體接觸!”
梁生憶激動道:“官府在裡堂搜不出什麼可疑的東西,是因為要跟他身上的東西搭配使用,才會起作用。也是因為這個,你那天晚上才沒有進入幻象!”
唐逸鳴不明白:“哪有什麼毒是通過肢體接觸就能傳播的?”
當然有,那就是……藥人。
但梁生憶沒回她的話,隻是又問:“被官府抓起來的那個祭司現在在哪裡?怎麼樣了?”
唐逸鳴呆呆地回答:“聽宋熠宋灼他們說,好像還沒開始審問,他就自己承認了廟裡那個人是他殺的了。然後他自請在西廣場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梁生憶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密林裡的蝙蝠——要是這個人和那些蝙蝠一樣,要是他當衆斬首,不知會害了多少人。
阮塵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問:“什麼時候斬首?”
唐逸鳴吓了一跳,而後結結巴巴地回答:“似乎是,是……午時三刻?”
阮塵音猛地回頭,看見日晷上的時間已是午時二刻。
來不及了。
她迅速跑到後院,沖正在分揀藥材的趙秉兮喊道:“秉兮!借你的千裡馬一用!”
反應過來的梁生憶趕忙追上去:“帶上我,帶上我!”
趙秉兮遠從峨眉趕來,本是帶着一匹馬,之後就一直拴在後院的馬廄裡,整日吃些草,也沒怎麼活動。
趙秉兮擡頭看了阮塵音一眼:“可以是可以……”
話音未落,阮塵音就已經把馬從後門牽了出去,翻身上馬。
又沖着跟在後面的梁生憶伸出手,把她拉到身前坐好,而後策馬奔馳而出。
“……但城裡不許縱馬啊。”趙秉兮看着二人的背影,終于把後半段話說完。
“駕!”
二人一路策馬狂奔,城中百姓紛紛側目避讓。
春寒料峭,冷風刮削着臉,但梁生憶渾然不覺,神色急切,心中更是不安。
城西行刑台。
刑場外人頭攢動。除了看守的兵官,四周還潛伏着不少便衣——就怕到時候有人劫法場。
太陽照在日晷上,晷針的影子緩慢又折磨人地移動。
終于,太陽高挂在中間,晷針的影子移動到了規定的時辰。
雖然天氣尚冷,但今天卻是個豔陽天。烈日當空,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鐘禺作為監斬官扔出斬首令牌,聲音喊得抑揚頓挫:“時辰到——斬——!”
體格健壯的劊子手拔掉犯人背上的亡命牌,往嘴裡猛灌一口酒,又“噗”地噴在刀上。
一顆頭顱被壓在案台上,卻全然沒有掙紮的迹象。
“刀下留人——!!!”
阮塵音勒馬停下,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
她氣喘籲籲,嘴裡和鼻子裡不停地冒出白氣。
劊子手聞言,舉起的刀頓了頓,看向鐘禺。
鐘禺沒想到自己沒等來劫法場的同夥,反倒等來了梁生憶和阮塵音。
她雖不知她們前來的意圖,但相信她們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擡手沖劊子手示意先停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