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眼見她們壞了自己的好事,立馬狼狽地起身,想自己往刀上撞去。
周圍的官兵上來,迅速把他攔住。
梁生憶來不及休息,立馬翻身下馬,趕忙上前向鐘禺禀報:“大人!此案尚有蹊跷,民女曾經去過神廟裡堂,發現隻有跟祭司接觸過的人進去……”
忽然一聲刀起,聲音戛然而止,而後鮮血噴了一地。
人群的驚呼聲響起,梁生憶猛然回頭。
隻看見空中抛起一個弧度。
人頭落地的一瞬間,梁生憶的心砰然在地上砸碎了。
藥人。
他也是藥人。
紫紅色的血流了一地。
有人驚呼,有人啧啧稱奇;有人大呼暢快,有人側目不忍直視。
一切罪惡仿佛塵埃落定。
空氣仿佛凝固了。
鐘禺上前,扭眉質問:“是誰動的手?”
阮塵音卻伸手攔住想上去的官兵,對鐘禺說:“把他的屍體燒了,他是藥人。”
鐘禺疑惑:“藥人,何為藥人?”
阮塵音解釋道:“三年前凝天城爆發過一場瘟疫,你應該聽說過這件事吧?”
鐘禺答:“這是自然,當是官府和朝廷都束手無策,最後雪汝山莊這個橫空出世的藥莊派人來救助,才徹底消滅。”
阮塵音繼續說:“那你知道瘟疫爆發的原因,就是因為那裡死了一個藥人嗎?”
鐘禺驚訝得眼睛微微瞪大:“竟有這等内幕。”
另一邊,梁生憶聽到這話後,手上的肌肉變得緊繃起來。
半晌,梁生憶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裡面也是一樣的爛肉和瘀血。
她感覺到指尖發漲,伴随着一陣刺骨的疼痛傳來,仿佛裡面的血液要噴湧而出。
淺薄的皮肉掩蓋之下,她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穢爛的肉身。
雜亂的、扭曲的、腐爛的……
隻聽阮塵音繼續說道:“剛剛死的那個人,血紫肉爛,筋細脈薄,一看就是被人在藥罐子裡煉的,雖不知道他身體裡有什麼不尋常之處,且不排除有含毒的可能。我建議大人就地燒毀。”
鐘禺不敢耽誤,立即下令,命人疏散人群,搬來柴火。
好在行刑台是石闆搭建而成的,屍體可以直接就地焚毀。
木頭在屍體上搭成一座小山,随着火焰燃起,周圍的積雪紛紛融化。
火光滔天,熊熊烈火中,梁生憶的眼神忽明忽暗。
阮塵音對鐘禺說:“那神廟我曾路過幾次,出來的人全都精神恍惚,甚至有人口中喃喃自語、有癫狂之相。内中應該還有藥人搭配使用的毒藥,雖然不知道在哪裡,但是我建議把神廟也燒毀。”
鐘禺思忖半晌,才說:“當街燒廟,恐怕火勢蔓延難以控制,且本官已經打算把神廟改建為學堂。如今資金緊張,省一筆修建費豈不美哉。”不知為何,鐘禺也自稱起“本官”來了,聽着生分不少。
阮塵音有些急了:“藥人不止一個,大人尚未發現神廟中的玄機,就如此放任不管,豈是良策?”
鐘禺笑了笑:“師母不是讓你不要多管閑事嗎?”
梁生憶聽得雲裡霧裡:難道她倆之前就認識?還是同門?
阮塵音的心刺痛了一下,強撐着說:“是師母叫我入世。”
想了想,她又開口道:“是草民多嘴了,告辭。”
說完翻身上馬離開,似乎在逃避什麼,連梁生憶都不管了。
梁生憶想說的阮塵音都已經說了,便也拱手告辭。
正準備回藥莊,卻看到了人潮退去後仍站在原地的解捷平。
雖不知他什麼時候跟來的,但路程甚遠,肯定費了不少力氣。
梁生憶内心微微觸動,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語氣生硬道:“一刀,走了。”
平時所聽到她這麼喚他,解捷平肯定早就歡喜地湊上來熱臉貼冷屁股了。
但是現在,他仿佛沒有聽到梁生憶的話一般,依舊愣在原地,看着眼前鋪天蓋地的火舞,一直沒有反應。
梁生憶眉頭微蹙,走到他面前。
因為現在在大庭廣衆之下,她也不好直接叫他真名,隻能嘗試喚道:“聞一刀?”
良久,解捷平的目光從面前的火焰中移向梁生憶。
他嘴角噙着一絲妖魅地笑容,聲音不複清爽,而是變得黏膩誘惑,仿佛有什麼蠱魅人心的法術:“誰是聞一刀?”
習慣了之前解捷平聲音的梁生憶瞬間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知道是另一個解捷平上身了。
她看着解捷平,心累地閉了閉眼。
接着挂起一個虛僞的微笑:“不好意思,認錯人了,我有一個朋友跟你長得很像。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着轉頭就跑。
卻被解捷平一根手指勾住了後領,生生扯了回來。
被提溜着的梁生憶假裝面色嚴肅道:“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親,這不好吧。”
“我這身打扮哪裡像公子了?”
解捷平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她的:一模一樣的服裝。
“你還想裝作不認識我?”
梁生憶裝作無辜的樣子,反問:“我們認識嗎?”
解捷平微微歪頭,眼神微眯,忽然湊近梁生憶,鼻尖幾乎相觸。
“你不記得我了?”
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如利劍刺開梁生憶的防備,令她避無可避,語氣中也透露着危險的氣息:“我記得,我說過讓你要記得我。”
在皇宮生活了這麼多年,基本的生活技巧還是會的,梁生憶趕緊賠笑道:“記得的呀,怎麼不記得,肯定記得的呀!”
忽然,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指握住了解捷平勾着梁生憶後領的那隻手,語氣不善道:“放開她。”
解捷平轉頭,看向面前這個一身官服的瘦削女子,問道:“你又是誰?”
鐘禺:“我是這宣源城的城主。”
解捷平放開手,鐘禺也随之放開。
解捷平恍然大悟似地喃喃自語:“原來我現在在宣源城。”
鐘禺略顯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