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黎漾站在家門外的走廊上,呆滞又有些緊張地盯着昏暗的大院,看見那個期待的身影出現時,身體便開始緊繃。
今晚的電視劇他一點也看不進去,總是在想着要怎麼去剪頭發,以及要去哪裡剪頭發。
在春日巷這邊也有一家老舊的發廊,但黎漾不喜歡那裡,因為那個發廊的老闆小時候欺負過他,而其他的發廊,看上去就讓人害怕,黎漾和那種地方很不相稱,他不敢進去。
所以當播着電視劇時,他在手機上查找了很多信息,看了很多家發廊,就是決定不了要去哪裡。
然後,莫名地他想起那個新來的租戶。
黎漾每天打掃完社區,總能撞見她出門上班的身影,那個女生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雖然總是工作到很晚才回來,但是卻仍然很有朝氣。
黎漾希望自己也能夠像她那樣有精神氣,這樣的話,應該也算是改變吧?
——
“你、你好。”黎漾的聲音放得很輕,說話的時候還不時地往隔壁自己家看去。
“你好?”謝共秋剛下班回來,還沒進家門就看見房東在門外的走廊站着,還少見地和自己打招呼,隻是說話的時候并不看自己,如果不是走廊上隻有他們兩人,謝共秋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嗯。”黎漾點了點頭。
謝共秋疑惑地站了一會,正要拿鑰匙開門又聽見房東說:“别走。”
謝共秋覺得有些怪異,“怎麼了?”
“噓。”黎漾做了個輕聲的動作,“我、我有事想請、請你幫忙。”
房東第一次跟自己說話,謝共秋決定還是給點面子他,見他一直朝家門看去,主動往走廊的另一頭走了幾步,黎漾也跟上了她的腳步。
謝共秋在這裡住了兩個多月了,也從樓下傅爺爺那裡聽說過一點黎漾的事,還從社區那邊了解到他大概是個有精神創傷的人,所以行為偶爾和常人不同,謝共秋表示理解,畢竟在江海市裡哪哪都找不到房租五百的出租屋。
謝共秋輕聲道:“你有什麼事要我幫的呢?”她知道房東家上個月還住進了一個男人,長得還挺帥,但頹廢。
黎漾深呼吸了一下,“我想像你這樣。”
正以為房東跟那男人有什麼矛盾的謝共秋:“啊?”
黎漾臉有些熱,他沒有朋友,傅爺爺算是親人的存在,但他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不想讓傅爺爺知道他和沈初旭約定的事,而且,要傅爺爺帶着他去做改變總覺得更怪異了。
黎漾解釋:“我、我是說,我想像你這樣剪個好看的頭發,買好看的衣服。”
謝共秋深呼吸了一下,她跟房東是真的完全不熟,她也知道房東真的超級社恐,但是現在,他居然疑似在跟她交朋友,“這、這——”
黎漾繼續解釋:“我想要去剪頭發剪得好看的地方。”
“我得改變一下。”黎漾說着這話時又朝自己家看去。
謝共秋呆滞,“啊?”
看着黎漾羞澀的模樣,又想起黎漾家裡那個頹廢但帥氣的男人,謝共秋隐隐覺得自己頓悟了,大腦的某個雷達震響。
謝共秋調整了下表情,“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帶着你去給你全身上下換個造型?”
黎漾頓了頓,熱着臉點了點頭。
謝共秋抿唇笑着,“好啊,不過後天才行,我後天才有空。”
“後天……”黎漾喃喃了一下,“好、好的,謝謝。”說着笑了下。
謝共秋也愣了一下,房東是比她年長好幾歲的,但此時笑起來卻像個孩童,讓謝共秋莫名地覺得自己變成了他的長輩。
——
到了和謝共秋約定的那天——
吃完午飯,黎漾收拾好碗筷,臨近約定的出門時間,他特意走進房間,對着正坐在床上看手機的沈初旭說:“我要出門了。”
沈初旭擡眸望了一眼他,但什麼也沒說。
黎漾也不在意,轉身便離開了。
謝共秋已經收拾好等在門外,見黎漾出來,笑了下,“走吧,黎哥,我給你約了一家很火的造型店,絕對能把你變帥的。”
“謝、謝謝。”黎漾低着頭,和她保持着距離,謝共秋靠近一點,他就後退一點。
等走到行人較多的地方,謝共秋注意到自己房東的身體隐隐在顫抖,隐隐明白為什麼他不出門了。
謝共秋什麼也沒說,隻是忽然笑着和他說起了話,一會介紹自己準備帶他去買衣服的地方,一會講自己公司裡的那些魔鬼領導。
黎漾隻是靜靜地聽着,偶爾笑笑,專注地聽着她說話,慢慢地就開始忽略周圍的一切,身體的不适就減緩了許多。
坐在地鐵上,黎漾輕輕地說:“謝謝你。”
謝共秋笑了一下,“沒事,我答應你了的。”
黎漾:“你、你不嫌棄我,真好。”
謝共秋怔了瞬,笑着說:“我歧視任何歧視。”
黎漾呆呆地望着她。
到了剪發的地方,黎漾又開始緊張了,這家發廊看起來就是那種很潮的店。
謝共秋見他不敢說話,便全程陪着他,從洗頭到找造型師,準備剪發時也主動跟造型師溝通,“根據他的臉型剪好看點就好。”
造型師拆下黎漾的發圈,撥弄了一下頭發,“那要留長度嗎?”
還未等謝共秋說話,黎漾便搖了搖頭。
謝共秋看見了,說:“要剪短的。”
黎漾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