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甯玉:“ 隻是.... ”
“ 隻是暫時是吧?” 顧曉夢忙不疊地插話,“ 是不是還要有考察期?沒問題,一定遵命。”
李甯玉眼底閃過一絲懷疑,“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哈哈,看玉姐你的神情就能分析出來啦!我在國外上學時輔修的就是心理學呢!這是我除了記憶力外另外一個小小的本事了!”
顧曉夢心裡罵着自己又得意忘形過度,把後面的台詞提前搶着說了,一邊若無其事編着瞎話。
李甯玉語氣變冷,“ 是嗎?那顧上尉這麼多本事,來我這小小的情報科可真是屈才了。”
顧大小姐額頭開始冒汗:“ 不屈才不屈才,我這點兒小伎倆也就給玉姐提鞋呵呵。那玉姐沒什麼事我回辦公室了啊。”
李甯玉嚴肅凝視她:“ 情報科三條準則是什麼?”
顧大小姐當然曉得李科長這是對她起了疑心,來試探自己,這三條準則上一世是李甯玉一條一條說給自己的。自己知道是知道的,但吸取剛才的前車之鑒堅決不敢再搶李上校的台詞了。
規規矩矩地站好,眼望腳尖,“ 不知道,請玉姐,不,李科長賜教。”
等李科長一二三條說完後,顧曉夢又規規矩矩地點頭稱知道了。
不過,顧小姐的規矩永遠是暫時的,臨出門時,手已經搭到門把手的顧大小姐,突然回眸,神秘地一笑:“ 對了,玉姐,剛才您讓我背的那篇文章裡有個叫伍爾夫的作家是不是寫過一部小說,叫——奧,奧什麼來着?”
“ 奧蘭多。” 李甯玉已經埋頭于文件當中,不以為意地随意答道。
“ 呀,對,就是叫這個名字。這部小說好像是作家寫給她一個——親密朋友的吧?” 不知為什麼,顧大小姐說起‘親密朋友 ’四個字時,咽了口唾沫,說得小心翼翼。
李甯玉擡頭,“ 你想說什麼?我隻看書,不研究作家。”
“ 沒,沒什麼。就是剛才看文章時突然想到的,随便問問呵呵。你看我這腦子,瞬間記憶還行,但時間久的東西就記不清楚了。那什麼,玉姐我出去了!”
未等李甯玉再回答,顧曉夢就迅速轉動把手打開門,出門,關門的動作一氣呵成。
然後,手撫了下胸口,乖乖,自己腦子這是抽了哪根筋,這近乎赤裸裸地暗示會不會讓她很反感啊。
總之,自己的腦子一在這個人面前就總是不那麼靈光了。以後記住少說話就對了。
顧大小姐一邊敲着自己的腦子一邊離去。
屋内,李甯玉放下了筆。
其實,剛才的寫寫劃劃也純粹是做樣子而已。
李科長覺得打這位顧大小姐一進辦公室,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小情緒又悄然而出,
不得以隻能裝作忙碌掩飾。
李科長很不喜歡這樣的掩飾。
剛才這位大小姐為什麼要提《奧蘭多》?
博覽群書的李上校自然看過這本号稱為女性開辟了一片新領域的小說。
而且也知道這本書是弗吉尼亞·伍爾夫寫給自己的同性戀人維塔·薩克維爾-韋斯特的。
自己在國外留學過,自然思想會開闊進步一些,感情的事,你情我願,無需别人來評論。
所以,李上校本來就沒有覺得同性戀情是件恥辱的事情。
但,限于國情,李上校也不覺得這種感情是可以公開到可以肆意宣揚的地步。
總之,這樣的感情,在這之前,李甯玉是聽過,看過,不覺得奇怪。
但,
也絕沒有聯系到過自己身上。
事實上,
連感情這兩個字,
對自己都是一種奢侈。
接受第一任丈夫的追求,是為了出國讀書實現理想。接受第二任丈夫的追求,是志同道合,革命戰友,而且,自己也确實需要一個婚姻做掩護。
第三人丈夫更不用說,根本就是自己的哥哥,假結婚更是對兩人身份的掩護。
可是,
今天這位顧大小姐提到伍爾夫,提到她給戀人寫的小說,卻似一顆小石子投入自己本來平靜的心湖,泛起了微微的水波......
李甯玉的眸光投向桌子上多出的幾樣東西。
墨綠葉子肥厚的君子蘭,奶白色印有英文的進口噴劑,印有西湖美景的上海莎莉文餅幹盒。
——這盆花可不是閑物。君子蘭葉片肥厚,可以吸收空氣中的粉塵,對哮喘病很有好處。
——這兩樣也不是閑物,這隻噴劑是我在船上跟你說的進口藥,有利于傷口盡快康複。盒子裡是幾片養胃的餅幹,都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都有利于你的健康。
——我現在被分配到情報科,是玉姐您的手下,也就是說您現在是我的老闆。老闆的健康當然是所有員工的福祉,您的健康當然和我關系很大了啊!”
剛才顧小姐的原話如錄音機一樣在自己腦中一字一字播放出來。
李甯玉打開了餅幹盒,幾片精緻的餅幹上面竟然有一張小字條——
老闆的健康是員工的福祉~
後面是一個簡潔圖案的笑臉。
看着字條,李科長沒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罕見地上挑,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片刻,笑容又從臉上抹去——
這句話是顧曉夢回答自己的問話時所說的,也就是說,她早就預料到自己會那樣問?
李甯玉腦中的錄影機又開始播放——
——就拿剛才這個趙小曼來說,第一,一條譯電而已,就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
——隻是暫時是吧?是不是還要有考察期?沒問題,一定遵命。
甚至船上的一些影像也自動躍入——
——顧小姐,看來你口袋裡的寶貝不少啊,有是羅漢果,又是密電,又是甘草片的。一個千金大小姐,仆役招手即來,這樣随身帶雜物的習慣可真是罕見的呢,你說是吧...
——艙門的鎖固然是普通的鎖,但被我小小改造了一下,我想,除非用蠻力,一般人還是不太容易打開的。”
——自己的手指輕輕在她手背上敲擊摩斯密碼:你在特訓班結業的成績?
——拍照時那人突然湊近耳邊:玉姐,隻一張你的照片不足以救我呢~
李甯玉手撫桌邊,緩緩吐了一口氣,雖然自己現在還難以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