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風華:“你威脅誰呢?”
衛離:“你啊。”
于是岑風華便不說話了,對上這位小師弟,他是相當的鈍口拙腮。可那副吃癟的樣子,又實在可愛,至少陸雲霞是這麼想的。她故意裝作很感興趣的模樣,道:“上次遇見你,就見你戴着面具,說起來,我還挺好奇你長什麼樣子的。”
幾乎是一瞬間,衛離覺得自己身上紮滿了刺。他小心地揪起容隐的袖子,道:“師兄,我忽然覺得有些冷,不如我們換個位置,讓我暖和暖和。”
“好。”
何亮嘲諷道:“你這麼大的體格,還怕冷?”
衛離:“我怕冷怎麼了?又沒鑽你懷裡……”
容隐輕嗔:“衛離。”
衛離便收起戾氣,委屈巴巴道:“師兄,岑師兄身上不好聞的,我沒想靠近他的。”
“我知道。”容隐看向陸雲霞,“我們該回山了。”
岑風華顫聲道:“大師兄。”
“嗯?”容隐的目光轉到岑風華身上,卻見他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
衛離忙道:“岑師兄你這是做什麼?你快起來啊!”
岑風華跪的筆直:“大師兄,我不想回山了。”
容隐不解:“為何?”
岑風華的脖子紅了又紅,支吾道:“我想,求娶陸雲霞。”
容隐還未開口,陸雲霞先一步道:“你若是因我而不回山,我是斷不會嫁與你的。”
衛離也勸:“岑師兄你不要這麼死腦筋嘛,再過半個月,經過考驗你就能自行選擇去留了。”他拍了拍岑風華的肩膀,笑着說,“屆時你再以初暮山道士的身份求娶陸姑娘,豈不是更風光?”
岑風華仰望着容隐,語氣堅定:“我等不了。”
對此,容隐隻道:“下山之前,你應過我,便該信守承諾。”
岑風華:“大師兄,我本也打算回去的。可,可眼下,我隻想陪着雲霞,帶她出去散心或是做些别的,能叫她開心些就好。”
衛離心道,這位師兄可真不會說話,本意是隻要能讓心上人開心一些,他做什麼都樂意。可經他這麼一說,就成了我為了你做那麼多事兒,你一定會開心。
果不其然,陸雲霞直接吼道:“岑風華,你當我沒了你便不能活了麼?”她拍桌而起,“是,你們來幫我,我很感激。可即便你們沒來,我也照樣能辦到我想辦的。”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不需要你事無巨細,替我安排好所有的東西。”陸雲霞大步走向屬于自己的廂房,邊走邊道,“我有自己的想法,知道如何養活我自己,也清楚明白要和什麼樣的人發展什麼樣的感情。”
門前,陸雲霞最後看了仍跪着的岑風華一眼:“做好你應該做的,不然我隻會看不起你。”
說完,她便關上了門。
岑風華此刻也顧不得敬重大師兄了,他頗為狼狽地踉跄至緊閉的門前,朝着門内小聲道:“雲霞,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想陪着你。”
“我不需要人陪,你走吧。”
陸雲霞像是哭過的樣子,更叫岑風華心疼了:“我不會走,你要讨厭就讨厭我好了。”
兩個相愛的人間有誤會可不好。衛離摘了面具,在看戲的何亮面前晃了晃,道:“走啊……”
何亮眉頭皺起,又在看到衛離的臉的瞬間松開了。
那是一張長得極乖巧的臉。他的雙眸明亮,瞳仁烏黑圓潤,加以長睫修飾,彎起來便如同藏了星河般璀璨。再往下瞧,便是高聳的鼻梁,看到鼻頭處,卻是微微翹起,剛中有柔,精緻卻不顯陰柔。至于那張總吐出氣人之語的嘴,竟是比旁邊的容隐還要紅潤,仿佛剛被啃咬過一般,溢出些惹人疼愛的意味兒。
這樣的五官,若是長在一位女子臉上,他定是會被拿捏住心神的。至于衛離,他身型太過魁梧,兩者組合在一起,實在是有些違和。
何亮默默唏噓了一陣,再擡頭時已收起了所以情緒,問說:“我們都走了,把他們留在裡面,沒事兒吧?”
“他們兩人情投意合,能出什麼事兒?”衛離跟在容隐身後,“恐怕我們在一邊圍觀,才是不利于他們重修于好呢。”
何亮小跑着追上:“你怎麼很有經驗的樣子?”
衛離笑而不語,擺明了不想搭話。好在容隐開了口,隻可惜和他無關:
“陸姑娘為何如此?”
衛離:“不接受岑師兄的心意麼?”
容隐點頭,道:“我想不明白。”
衛離道:“因為陸姑娘想成為岑師兄的妻子。”他思考了片刻,又否定了自己說的話,“這麼說也不太對。”
容隐擡頭看他:“不對?”
見師兄望過來,衛離笑起來,被拉薄的唇邊便出現兩個小坑:“陸姑娘是個心裡有主意的,她不需要被保護,因為她能夠獨當一面。她想要的,應當是一個永遠站在她背後,會與她并肩前行的……”衛離頓了頓,找到了一個合适的詞語,“勢均力敵者。”
容隐似是懂了,收回了目光。
何亮沒懂,他問:“他們一男一女,又不是兄弟,要勢均力敵幹什麼?”順着話頭,他又問,“打架麼?”
感情的事兒,隻有雙向的付出才能長久,從來不是某一方單方面的付出。何亮顯然就是希望找一個或者多個事事順着自己的另一半。衛離也不多說,隻道:“各花入各眼,你喜歡的岑師兄未必喜歡,自然,岑師兄想要的你也理解不了。”
何亮輕嗤一聲:“說得好聽,我就不信你以後也找個這麼倔的。”
倔的?衛離想象了一下容隐發脾氣的模樣,當即心中一軟,心情極好地喚了句:“師兄。”
容隐:“嗯?”
衛離:“我,我們要不要等等岑師兄?”
“嗯。”容隐點頭。
摸不着頭腦的何亮不解道:“你們不是趕着回山麼?現在又不趕了?”
沒人回他。
衛離雀躍道:“岑師兄他們一時半會兒應當也說不清楚,不如我帶師兄去吃烤魚。”
容隐:“烤魚?”
“和我做的味道一樣。”衛離再次否定自己,“不對,比我做的更好吃。”
容隐更加迷茫:“更加好吃?”
衛離立刻擺出一副誠心認錯的模樣:“師兄我說了你别生氣。”他的聲音愈發小了,卻足夠容隐聽見,“我之前總是偷溜下山,就是為了學做菜。烤魚,就是其中之一。”
何亮略顯無語:“不是,我沒明白,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還是沒人回他。
容隐道:“我知道。”
衛離很是驚訝地問:“師兄你是怎麼知道的?”
容隐認真道:“我找到的你的時候,可以聞到。”
“啊?”
衛離的眼忽而瞪得更大了。
可愛。
容隐的嘴角忽而上挑,又很快落回:“不是要吃烤魚麼?”
“噢。”
衛離才反應過來,前行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眨眼的功夫,兩人便消失了,隻留下一個何亮自我懷疑,自言自語:“不是,我是說話聲音太小了麼?怎麼沒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