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小六，你若再不回來，幽都便又要關了。”
一道輕聲在耳邊響起，閻小六一征，随即跟着傳音用的黃符，匆匆忙忙下了鬼界。
見人來，玄一顔擡眸一笑，道：“你這回來得倒快，我還以為又要在此多等你幾日。”
閻小六皺眉道：“這次幽都怎麼開得這麼早？好像還沒到七月十五？”
玄一不答反問，道：“你可還記得你前幾次去的狀況？”
“……”
前幾次的狀況不太好說！
玄一替他回答道：“你剛被趕出鬼界的第一百年，因錯過了時間，沒幹成一件事。幽都七月十五開山，你七月二十才去。”
閻小六道：“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玄一繼續道：“第二百年，七月十五你去了，結果沒找到入口被攔在了外邊。”
“……”
“第三百年，你進去了，結果剛進去沒走多遠就迷了路，連裡邊一隻鬼的影子都沒看見。”
閻小六歉意地道：“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
玄一道：“第四百年你進去了，也見到了鬼，可出來的時間過了，最後一隻鬼也沒帶出來。”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可還要我再說些你幹的其他的事？”
閻小六扶額道：“不必了。”
那些事可是一件比一件丢人，玄一有臉提，閻小六實在是沒臉聽。玄一又問：“你可還記得，你那一鍋轉生湯坑了多少鬼？”
閻小六又扶額，“不知。”
閻小六隻記得那一鍋湯喝的鬼不少，具體數量卻沒挨個數，不混到鬼王的位置，他也沒能力查清數量。
玄一不冷不熱道：“三百二十一個。”
“這麼多麼？”話問出口，閻小六心中一緊，心道：“不該啊。”
玄一道：“我特意派人去查了，那日轉生的鬼大半折損在了你手上。”
玄一不知，那日閻小六也喝了轉生湯，可是不知為何，他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閻小六想了想，道：“可有除了去幽都外，能更快的方法？”
玄一冷聲地道：“沒有。”
活人真的讓尿憋死了！
空氣靜默了片刻，閻小六嚴肅地問：“那可有折中的辦法？不如我給你做事，你幫我把那些鬼帶出來吧。若是你去，想來也能省去不少麻煩。”
玄一無奈地道：“把你那算盤珠子收一收，快蹦我臉上了。你這賣身還債的‘身’我可要不起。”
閻小六低頭看一眼桌子，沒有算盤啊？玄一又道：“我可不敢讓你給我幹活，若是我真的把你帶回家，我家那些丫鬟小厮非得跪到我面前哭死不可。再者說，你已經坑了我許多次，欠我的錢也數不清了，你又怎麼忍心繼續禍害我。”
想了想，閻小六問：“我欠了你多少錢？你可有記賬？”
玄一看了他一眼，道：“記了。八千八百八十八萬兩。”
“白銀？”
“鬼币。”
閻小六詫異地道：“為何這麼多，我這是借了高利貸麼？”
“那倒不是。”玄一道：“我不過是把你欠我的錢都加了利息，畢竟你已經欠了七百多年。如今鬼币貶值物價飛漲，再過兩年加上利息你就要欠我九千萬兩了。”
閻小六無語。
沉默幾秒，閻小六小聲嘀咕道：“我想還你□□。”
玄一輕笑一聲，拍了拍他肩膀，道：“莫慌，你債多不愁。”
債多不愁是對有錢鬼說的，閻小六是窮逼一個，勉強苟活。玄一安慰地道：“你且放寬心，這債總歸不是一日兩日就能還完的。”
閻小六笑道：“這可真是一件事未平，一件事又起。”
這鬼界回的，還不如不回！如此多的債不知道比他的身價高出去多少倍，就是把閻小六賣了也還不完。
笑完了，閻小六嚴肅地道：“你且容我緩緩。”
玄一笑道：“不急。”
七百多年都等了，怎會等不起剩下的二百多年。
閻小六微微颔首，輕聲道：“多謝。”
若是在閻小六生前，想來他也不至于如此窮困潦倒，隻憑他入鬼界時穿的紅衣布料就能看出來，這人生在富貴人家。可惜他失了記憶，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活着時的事，又因為他太過倒黴，最後連那一身紅衣都去當鋪當了還債。
玄一起身，負手而立道：“現在離幽都開山還有些時日，你就先在這裡住着吧。鬼生不過千年，你如今也快成了八百歲的鬼，有些因果還是早些還了，債背在身上終歸不是好事。”她怕中途又出什麼亂子，掃了閻小六一眼，道：“這次幽都山開，我叫人送你過去。”
話落，玄一轉身離開，留下閻小六一個人對着桌上的茶壺發愣。
鬼界此時處在深夜，酒樓也沒什麼鬼。
掌櫃的老遠看着孟姑娘離開，躊躇了半天，也不敢上前趕人走。
鬼界傳言，倒黴鬼的倒黴運駭人，跟他接觸的鬼都别想好過，掌櫃的從前跟閻小六有過接觸，自然不願意再跟他有所瓜葛。
閻小六看了眼掌櫃的方向，不願讓人為難，放下些錢币後轉身走出了酒樓。
若說鬼界那裡最熱鬧，那必定是鬼妓院和鬼賭坊莫屬。
眼瞅着大街上空空蕩蕩，閻小六在衣服上撕了塊布條蒙住眼睛，擡腳往鬼賭坊走。此時距離鬼界傳言他拆了鬼賭坊的時間已經過去五六百年，賭坊門口的挂着他不能進牌子早就撤了，也自然不會有鬼在門口阻攔他進入。
鬼賭坊門口安安靜靜沒有一個鬼，門前隻立着一塊【有錢賭兩把，沒錢莫停留，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的牌子。閻小六在牌子上掃了一眼，擡腳往裡走。普一進入，便被裡邊四面八方湧來的嘈雜聲震得雙耳發鳴，險些後退：
“開盤下注買定離手，賭這次幽賭開倒黴鬼會回來的壓大，不會回來的壓小。”
“我壓大。”
“我壓小。”
群鬼都壓得差不多了，有一鬼站在桌前高聲問：“勝率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