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骰子盅的鬼道:“一半一半。前四百年有兩次回來了,有兩次沒回來。”
……閻小六默默轉身,換了個賭桌。
玩壓大壓小是鬼界新來的鬼幹的事,他是老鬼。
賭桌的另一邊賭的也大差不差:【倒黴鬼這回去幽賭能帶出來多少鬼?】
有鬼站在賭桌上喊:“壓一隻鬼也帶不出來的,放左邊;壓帶出來五隻鬼以下的,放中間;壓五隻以上不設上線的,放右邊。賭注壓多壓少随意,賭赢了鬼币翻倍。但是提醒各位一點,至今為止倒黴鬼都沒在幽賭帶回來一隻鬼。”
話音落下,壓一隻鬼都帶不回來的那邊嘩啦啦的站了一群鬼。
以以往的經驗來看,壓一隻也帶不出來的勝率實在太大。但這中間卻不妨變數,最大的那個便數便是閻小六自己。
若按常理來看,喝下鬼魂河的水,他就已經跟着那些喝過湯的鬼魂一塊去了幽賭山,可事實卻是他沒去;幾百年前誤入人間的時候衆鬼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可他又沒死;因此還有一些鬼站在桌前不敢妄自下注。
閻小六看了一會兒,默默站到了壓五隻的中間。
對自己的本事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賭桌中間站的鬼寥寥幾個,反倒是閻小六的模樣更令人注意。
不出片刻,便有鬼道:“這怎麼還有個瞎子啊?瞎了的鬼都來賭場尋開心,看來這鬼界之風真是變了。”
群鬼聞言,紛紛竊竊私語。
不一會兒,另一隻鬼道:“鬼好像沒有瞎的吧?就算生前瞎了,死後眼睛也恢複了啊。”
閻小六心道:“失算。”
進來前他隻顧着不想讓人認出來,卻忘了這樣反而更令人矚目。閻小六默不作聲,任憑衆鬼肆意揣測妄加評論。
這時,隻聽見一道聲音涼涼地道:“閻公子這是害人太多,眼睛瞎了?”
快八百歲的老鬼還被人稱呼為公子,鬼界可就隻有閻小六一個。但這話可算不上什麼好話,哪有人一上來就往人家心口上捅刀子的。
閻小六眼看逃不過去,淡淡地笑了下道:“還好,還未瞎,隻是用眼過度,便蒙上養養。”
有鬼在這一問一答中聽出來他是誰,立刻高呼道:“我赢了,我赢了。”
是那桌賭他在幽賭開山前會回鬼界的鬼,那鬼壓的是‘會’。
可此刻群鬼看向那鬼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樣。若是正常的鬼,此刻根本就不會出聲,就算是高興也不會把笑挂在臉上。……除非是天塌了。
閻小六攥着玄一早前送的玉佩連忙傳音問那鬼是誰。他自認這次下鬼界沒有得罪任何人。
玄一此刻正找東西找得轉不開身,往玉佩裡看了一眼,認識。
随即傳過來一道密語,說了三個字:“掀賭場。”
閻小六瞬間想起來了。
原來這是當年賭場倒塌了時鬼賭坊的管事。
可是不對呀,聽說那個管事後來讓他們家主子以辦事不利為由扔去投胎了。玄一聽見他的疑惑,又補了三個字:“他表弟。”
閻小六瞬間靜聲,當鬼還帶拖家帶口的!
而且這仇看樣子已經積攢得極深,算是化解不開了。
但這事怪他,閻小六向來知錯能改,立刻道:“實在是不好意思,當年運氣實在太差,連累了那個管事。”
對方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當事人已經不在這,旁人生氣也沒有指責的理由。倒是有另外一個鬼出來替他打抱不平道:“這都哪年哪月的陳芝麻爛谷子了,居然還有人往外翻,也不嫌味兒大。”
這兩隻鬼一看就不對付,想來是有其他仇怨的。
聞言,先前說閻小六缺德事做多了的那鬼立刻道:“少看熱鬧不嫌事大,當年是沒傷到你們家,不然你還能站在這說風涼話。”
打抱不平的鬼沒接話,隻是笑了兩聲:“呵呵。”
那鬼當即開罵,“笑你媽,你欠罵?跟老子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以為你是什麼好鳥。”
兩隻鬼你一言我一語,當即吵了起來。另一隻鬼不甘示弱道:“反正比你好,畢竟除了你們家,有哪個好鬼會在鬼界開賭場,也就隻有你們家鬼王能幹出來這事了。”
開賭場的不是好鬼,難道進來賭錢的難道是好鬼?他這話算是把賭場裡所有鬼都罵進去了。
閻小六心中無奈,畢竟這事是自己挑起的頭,從中調和道:“二位消消氣,沉年舊事實在不值得二位如此争吵。”
兩隻鬼立刻停下來看向他,異口同聲道:“關你什麼事,滾一邊去。”
閻小六悻悻地退回來,竟無言以對。
玄一聽了一會,小聲提醒道:“城門失火,小心殃及池魚。”
閻小六退到衆鬼身後,傳音問:“這二位可是有仇?”
“有。”玄一道:“不過是這兩隻鬼的主子有仇,冤家路窄。”
八卦嘛,人人都愛聽,閻小六等着她細說。玄一卻沒繼續,隻是感歎道:“這兩隻鬼的主子從活着的時候開始就沒對付過,都掐了好幾百年了。”
“……”
閻小六道:“可要勸勸?”
玄一道:“讓他們吵吧,你别管。”
閻小六再擡頭看過去,兩隻鬼已經問候起了對方家的祖宗。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鬼搬來椅子,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把瓜子分給其他鬼,邊磕邊命硬地道:“鬼界可真熱鬧,隔三岔五就能看人吵一場。”
有鬼小聲道:“要不來賭一場,就賭他們倆誰能赢?”
“我賭貳佰殿的大人能赢,壓一百鬼币。”
“貳白殿的大人吵架就沒輸過,我也壓他。”
“我壓他們最後會打起來……”
兩隻鬼吵得不可開交時,底下的小鬼已經不嫌命大地下好了注。閻小六在衆鬼身後看了一會兒,轉身溜了。若是跑得慢些,這口鍋恐怕又得扣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