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其實也就是目前這七日之内,他隻記得平常人死後過完頭七,魂魄便穩了,頭七之後還一直滞留人間會怎麼樣他就不知道了。所以還是問清楚些吧,免得因他耽誤了什麼,或者是又惹出什麼事端。
桑穆道:“不如你先說出來,也許我知道。”
閻小六想了想,覺得也是,便将今日的事說了個大概。誰知,桑穆卻道:“鬼界不收含冤鬼,若是她有怨,便将因果全都了結了你在送她進來吧,不然她執念太重,下輩子投胎也過不好。”
閻小六道:“也就是說,她可以多在人間逗留數日?”
桑穆認真地道:“是,不過不可見光,普通的含冤鬼依舊無法在太陽下生存,隻有厲鬼之上的等級可以。”
他說完,閻小六好奇地道:“那為什麼我可以?我應該算不得是厲鬼吧。”
要修煉到“厲鬼”境界,生前不知道要殺多少人,受多少冤屈,死後又要如何去報仇。隻憑閻小六剛到鬼界的穿着打扮來看,他是半點冤屈都沒受過的。桑穆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半晌後,道:“因為你是個奇葩。”
說完,他便退了出去。
閻小六:“……”
莫名其妙又得罪了個人,他微微歎了口,想不通為何這群人都這麼容易破防。他從沒跟鬼界的四個鬼王交過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境界。好奇心驅使着問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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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天過後,石榴的臉上都不見半點兒笑意,也不願再出門。閻小六指使他出去買兩個饅頭,他也是各種推脫,就算去了也是不情不願,回來後又回到自己的屋裡不理人。衙役這幾日也在忙着查這樁“巨人觀”的案子,隻是查來查去都毫無頭緒,無從下手。
祁嫣娘在家裡等了幾日,都沒再等到祁嫣回去,終于肯相信那“巨人觀”是祁嫣,而後跑到了縣衙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吵得衙役和縣丞都十分頭疼。
鄰居大娘又一次前來敲門時,“祁嫣”已經快要能燒上頭七。這幾日“祁嫣”都在養魂,她每次想出來跟閻小六說說話,閻小六便跟她道“不急”、“一切都來得及”、“你再好好養養罷”。以至于一到夜深,“祁嫣”出來不過片刻,就又得回了罐子。七日過後,就算縣丞無法查到這樁冤案的真相,燒過頭七,她也可以自己去報仇了,所以閻小六覺得不急,一直叫她再等等,不着急告訴他她墜樓和墜河的真相。
鄰居大娘急匆匆地從外邊跑過來,“砰砰砰”地敲着大門,急促地喊道:“小六小六,你在家嘛?趕緊出來開個門。”閻小六猜到了她過來是想做什麼,一打開門,便聽那大娘喘着粗氣大聲道:“小六,那河邊死的人是祁嫣?”
他點了點頭,無奈地道:“是。”
已經過去了幾日,就算案子什麼都沒查出來,死者是誰官府也能确認了。那大娘“哎呦”了一聲,坐在了地上,哭着道:“哎呦我的媽呀,這死的怎麼能是祁嫣呢啊,祁嫣那孩子才幾歲,她怎麼能想不開呢。”
這大娘是看着祁嫣長大的,若是死的是旁人,她斷然不會如此,如今也算白發人送黑發人。閻小六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隻能蹲下來看着她沉默不語。
老樹下罐子裡的祁嫣聽到聲音後,在罐子裡動了動,想要沖出來。可這會兒是白日,就算她從罐子裡出來了,也隻能站在樹下遠遠地看着。索性那大娘哭的正聲嘶力竭,沒聽見罐子掀蓋的躁動。
大娘哭夠了後,問道:“小六,前些日子祁嫣險些墜樓,是不是你救了她啊?”
閻小六道:“是。大娘怎麼會知道這事?”
這事兒應該和祁嫣的死無關,而且祁嫣是在這之後墜河的,所以閻小六不太明白她問這個幹什麼。大娘道:“我剛路過茶館,聽那家店的掌櫃和衙役說的。奧,對了。”說着說着,她終于想起來自己是過來幹什麼的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那衙役估計一會兒就會來找你問了,你小心點兒。”
“小心點兒什麼呢?”閻小六心說。大娘提醒道:“那衙役倒是好說,就是祁嫣娘那人你也知道,官差找不到兇手,那祁嫣娘恐怕會賴上你,畢竟除了她們自己家的人,最近也隻有你見過祁嫣。”
閻小六:“……”
那這恐怕還真是個無妄之災了!!!
少頃,閻小六應道:“好。”
那大娘又待了一會兒,便走了。等她一走,祁嫣立刻從罐子裡跑了出來,站在樹下道:“先生,您讓我出來自己去報仇吧。我不想你被牽連進我的事裡。”
閻小六笑了笑,道:“無妨。”
這還真不不是他心大,隻是他被牽連進去又能如何呢?一群活人,能對他一個鬼做什麼?祁嫣面上有些着急,還想再說話,可惜閻小六一揮袖子,又将她塞回了“鹹菜壇子裡”。
傍晚,那群衙役果然上了門,閻小六如實相告後,衙役們便離開了。
又一個時辰後,閻小六煮了些蘿蔔青菜,剛和石榴準備坐下開吃時,北辰和司運爬上牆頭,跳了進來。閻小六端着碗筷,無語地道:“有門不走,你們倆為何要翻牆?”
這倆人也太自來熟了,尤其是司運,現在就算是客氣一下也不會了。
司運翻了個白眼,道:“怕被你牽連。”
“……”
閻小六無語地笑道:“這個……,我好像沒做什麼吧……”
司運道:“你不知道?”
閻小六問:“知道什麼?”
北辰道:“先生這幾日都沒出門麼?”
閻小六搖頭道:“不曾。”
北辰道:“那就對了?”
閻小六叫他們倆問的有點懵,隻得看向石榴,石榴見他看過來,埋頭喝起了青菜蘿蔔湯,一句話也不想說。閻小六看向北辰和司運道:“二位可要坐下來一塊吃點兒?”
雖然不好吃,但是熟了。
司運道:“不必了。”坐下後從懷裡掏出幾個果子,一個放在石榴面前,一個扔給北辰,道:“我吃這個就行。”
北辰坐下後道:“先生若是沒有聽說,這幾日也别再出門了。外邊流言四起,說是那‘巨人觀’的女子是被你害死的。”
白日裡隔壁的鄰居大娘才剛跟閻小六說完讓他小心些祁嫣娘,沒想到她沒找上門鬧,竟是去散播謠言了。官府都無法結案,反而隻憑一兩人的話,就确定了兇手,這也太過兒戲了。閻小六輕笑道:“這事與我何關?我最後一次見到祁嫣那日,北辰也在。”
司運無語望天:“……”
正是因為北辰也在,所以他們聽到那些流言,才會趕緊回來。若是要對簿公堂,他和北辰就能替閻小六洗脫冤屈。雖然在他看來閻小六有時候愛亂發善心,也有些蠢,但因為這個就要被人平白無故的冤枉,那還是不行的,就算北辰能看得過眼,他都看不過去。
北辰道:“先生不必擔心,這事我和司運定會還你個公道。”
閻小六道:“那就多謝你們了。”而後他看向石榴,道:“這事,你出門買饅頭時,是不是也聽見旁人說了。”
石榴這幾日不愛理人,不管他怎麼哄都不說話,想來是不想讓他知道了覺得難過。更何況今日下午,石榴還被他逼着出門,又出去買了兩個饅頭。
半晌後,石榴輕輕“嗯”了一聲,聲音宛若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