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想了想，道：“沒有。”

“當真沒有？”

石榴認真地道：“師父是男是女，與我無關。就算師父是女子，那還能不認我了不成？”

一聽這話，閻小六當即便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孩子在此事上倒是想得格外通透，邏輯簡直無懈可擊。他笑夠了後道：“明日我要出趟遠門去采藥，你便得自己在家了，可能行？”

聞言，石榴立刻緊張了起來，道：“師父不能帶上我一起嗎？”

閻小六面上露出來無奈之色，搖頭道：“這次是真的帶不了。”

去别處還行，他如今要回鬼界，還能将石榴殺了帶上他不成！！！

石榴一瞬間洩了氣，無奈地道：“那好吧。那你要去幾天啊？”

他想到閻小六先前消失的那段時間，并不想讓閻小六去，可是他也攔不了。閻小六道：“大概一兩個月吧，路程比較遠。”

石榴道：“不能在這附近嘛？”

閻小六笑道：“這附近還有沒有藥材難道你不知道嗎？”

“……”

石榴不說話了，閻小六說的，他自然也知道。半晌後，他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閻小六想說“明日天亮”，但是想到這可能是他與石榴這一世最後一次相見，便改口道：“明日吃過早飯吧。”

他若實話實說，石榴必定會大鬧一場。可等到一兩個月他還沒回來，石榴心裡便能好受許多。到時候就算是他消失不見了，石榴也能适應，一個人好好的生活。

鬼在人間待太久不是好事，與人而言是這樣，若非無可奈何，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了，就是委屈了石榴這孩子，以後隻能靠自己了。

·

這頓晚飯，石榴終究是吃的食不知味，然後回房睡了。

這一夜，閻小六整宿都沒睡着。他在老樹下挖了個坑，将祁嫣的骨灰埋了進去，然後又收拾好了自己住的屋子，等着之後石榴住進去。

他一走，這間屋子便空了出來，石榴也不用和藥材擠在一個房間睡了。

那黃鼬悠悠轉醒，來到了院中，看見閻小六在小院各處設下陣法，變成人型道：“你也要走了嗎？”

閻小六回過頭，見“她”精神好了許多，點了點頭，道：“你養好傷了？”

滿月道：“養好了。”

閻小六道：“那你可要離開？”他想起了某件事，補充道：“之前想捉你的道士已經死了，你可以放心地離開了，隻是你日後也要小心些，修行不易，可千萬别再碰見道士了。”

滿月點了點頭，就想轉身離開。但看見閻小六又去布置另一個陣法了，忍不住問：“你離開之後要去哪兒？”

她能感覺到閻小六不是平常的活人，若是閻小六也要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那他們倆還能一路走。閻小六道：“我該回鬼界了。”

對妖而言，他沒什麼可瞞的，就算滿月知道了他是鬼也無妨。

滿月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晌後，合上嘴巴道：“那好吧。”

說罷，她變換回了妖型，對着閻小六的身影拜了一拜，而後轉身離消失在了黑夜中。

·

上午的日頭格外大，雖說已經到了八月，天氣漸冷，日頭卻也挺毒的。吃過早飯後，閻小六拿上背簍和那件紅衣，便在石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小院。

菩提鎮再往南邊步行二三裡便是一座茂密的蒼山，平日裡也無人前來打獵采藥，他往林子裡一鑽，便翻身回了鬼界。

鬼界因為那神官下了凡降妖除魔，多了許多生面孔的鬼，這會兒正熱鬧着。閻小六才剛入鬼界，入了城池剛往前走沒幾步，便看見了一個布告。那布告上寫道：

【鬼王招親，來者不拒，覺得自己樣貌出衆的鬼，皆可報名，南女不限。】

隻看前半句話，閻小六并沒覺得這告示有什麼問題。看到最後那四個字，他那臉上的黑線便快要冒出來了。

“男女不限”是個什麼鬼？

難道現在鬼界的這幾個鬼王的口味都變得這麼奇葩了嘛？招親而已，都要娶男妃了？

他剛在那布告前站下沒幾刻，便有鬼圍了上來。三言兩語的議論道：

“哎，快看快看，這隻鬼長得不錯啊，可以給鬼王送過去選妃了。”

“長得是挺好看的，就是穿的破爛了點兒。”

“長得好看不就行了，選上了之後，鬼王大人還給他買不起幾件衣服了。”

“沒錯沒錯，要不問問他要不要去選妃吧。”

“……”

閻小六對這幾隻鬼有些無語，看起來這幾隻鬼也是不認識他的。在那幾隻鬼湊上來時，他道：“請問幾位，你們是想做些什麼？”

那幾隻鬼的話他都聽見了，倒是沒搞清楚這“鬼王招親”又是個什麼。難不成又像幽都山裡那樣，鬼王娶親，然後将所有鬼都一網打盡？

一隻鬼看向他的眼神都亮了，笑呵呵地問道：“那個朋友，你是剛死的鬼吧，鬼王選妃，你要不要也去試試？我看你穿成這樣，估計也沒什麼錢，日後想必在鬼界的日子也不好過，你要不要去試試，被鬼王選上了，那可就有數不清的錢花了。”

被他說中了一點，閻小六确實沒錢。可是他還真不是剛死的鬼，沒看見他背後還背着一個背簍嘛，也不知道這幾隻鬼是怎麼看出來他剛死的。他無奈地道：“可是我是男子。”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便這樣吧。不料，另一隻鬼卻道：“你是男的又怎麼了，鬼王又不嫌棄你，你長得好看就行了。你要是被鬼王看上了，我們也能拿些賞錢。”

閻小六道：“敢問，你們說的鬼王是哪一位？”

除了一青殿殿主青栀，他還真沒想過起來鬼界四殿的殿主哪個好女色，隻有一青殿殿主不止好女色，甚至還在鬼界開了個青樓，供衆有錢的鬼享樂。

一鬼道：“我們說的鬼王自然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隻鬼打斷了。錦書從外邊回來，剛好看見閻小六站在那，皺眉道：“閻小六？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那日玄一在傳音陣裡叫他回來他也聽見了，隻是如今都過去了幾日，閻小六回來的着實有些晚。

閻小六笑道：“事情剛處理完，便回來了。”他想到祁嫣，問道：“不知你可知道昨日下來的祁嫣現在在何處？”

一聽見鬼的名字，錦書就頗為頭疼，道：“應該是在玄一那吧……”他也不知道，便隻能猜測一番。看見閻小六背後“鬼王招親”的布告，他眉頭更是皺了起來，道：“你站在這幹嘛呢？”

鬼界最近的熱鬧有點兒多，實在是讓他不知道該往那方面想。閻小六歎了口氣，雙手抱臂，一隻手捂住臉道：“這你便要問問他們幾個了，我才剛回來，這幾隻鬼便要将我去給鬼王選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