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順着主街、貼着京涼池走了許久,這會兒,那京涼池像是大的沒邊,怎麼都走不過去。閻小六停了一下,看向池中央的石頭道:“這京涼池中的石頭是不是再動啊?我怎麼覺得,我們兩剛剛從那邊走過來時,那塊石頭的正面就是對着我們的?”
那池中石頭的正面,寫着“京涼”二字,她們從天君的宮殿出來,剛來到主街上,那石頭就好像在看着她們。她這一問完,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忽然覺得那石頭好像真的長了眼睛,一直盯着她們。
如凰見怪不怪地道:“是幻像。”
“幻像?”
閻小六身子一僵,想了想道:“是天君在池下設下的陣法形成的幻像?”
那日鬼君說,那池下設了個陣法,陣法壓着下界荒山中魔君的劍,所以她才有此一問。畢竟仙京神官衆多,除此以外,怎會放任這幻像一直存在。
誰知,如凰聞言,卻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不是池中設下的陣法引出來的。”
閻小六不明所以地道:“那是為何?”
不是陣法引起的,她身上剛消下去的雞皮疙瘩就又立起來了。
如凰歎了口氣,道:“是這天上的一個武神造的孽。”
說起那位武神,如凰的臉色仿佛黑了一瞬。少頃,她才道:“這事說來話長——”
閻小六搓了兩下胳膊,道:“那就長話短說。”
如凰一噎,良久,道:“這事得從很早之前一次上元節說起,那年魔君才剛被誅殺,他的劍一直震個不停,後來,一衆神官便決定将他的劍丢到下界鎮壓,當時便有人提出,在下界設下一個陣法。但是為了萬一将來要出事時能有所察覺,有神官提議,将陣法鍊接到天上,所以便有了這個池子。”
閻小六到:“這個池子,是為了鎮壓魔君的劍所挖?”
如凰道:“是。”
頓了頓,她繼續道:“當時挖這個池子的時候,還十分的順利,但挖完就出了怪事,接二連三有神官不小心掉下去,有些小神官甚至直接被淹死,被迫回到凡間重新修煉再重新飛升。為此,這天上的一衆主神都犯了愁,後來的一次上元節,天君便請了一位武神,又尋了一塊巨石,要将它立于池上,給衆神官提一個醒,千萬别再有人誤掉進去。那石頭上的字,原本定下的也不是‘京涼’二字的。”
閻小六看向那石頭,道:“那為何,這石上的字此刻刻的是‘京涼’?”
說到這,如凰忽然笑了一下,道:“當時我們定下的确實不是京涼,而是涼京。”
閻小六道:“那為何……”她還未說完,如凰卻突然怒道:“我們當時定下的明明是‘涼京’,可誰知道,那位本命法器是鑿子的神官是吃了酒去刻的字啊!”
閻小六:“……”
如凰繼續道:“等我們發現時,這石頭上的字都刻完了,那位神官正趴在那石頭上睡的正香呢,差點兒沒打上呼噜。”
“……”
閻小六尴尬地笑了笑,道:“當時就沒有人想過要補救嘛?”
“自然是想過的。”如凰道:“可根本就補救不了。自從這石頭放進池中後,它就整日裡在池中轉悠,不一直盯着還好,一直看着誰看誰暈。那石頭是塊天君花費了不少力氣找來的鎮邪石,可那字刻上去倒好,都快成了招邪了。”
閻小六捂臉“……”
良久,她呵呵笑了兩聲,問:“如凰你可是在這‘京涼’石上吃過虧?”
如凰道:“沒有。”
閻小六道:“那你,是與那位雕刻石頭的武神有仇?”
如凰道:“也沒有。”
閻小六:“……”
說實話,她不信。兩個人離那京涼池遠了些,她小心翼翼地道:“不知那位在石頭上刻了字的武神,現在還好嗎?”
看如凰這樣子,她覺得此事一出,那位武神一定是得罪了不少人的。弄得如她一般,人人喊打也不是沒可能。
如凰消了氣,道:“那位武神官一百年前就下凡了,說是受不了衆神官的異樣眼光,和在背後偷偷蛐蛐他,要回去重新修煉。誰知道他這會兒是在重新修煉呢,還是已經輪回一世了。”
說話間,迎面便有一位神官朝着這邊走了過來。看清來人,如凰腳下一停,忽然道:“小□□,你一直往前走,看見一棵像是長滿了金色樹葉的樹前往左走,大概再走一刻鐘,就能到辰星宮了,我就不送你了,我先走了。”
話落,她便轉過了身。
閻小六不明所以道:“怎麼了嘛?”
如凰卻突然拉着她蹲下,小聲道:“月下,月下他過來了。要是被他看見了,估計又得拉着我綁姻緣線,一綁就是三條。”
閻小六心說:“原來你知道啊。”轉過身看了一眼迎面走來那人是何模樣。隻是,她還未看清,如凰就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祝你好運。”然後飛快地跑了。
閻小六一僵,懵了半晌,才道:“我……”一語未完,如凰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因着她的提醒,這會兒,閻小六竟也不是很想跟月下碰面。又許是被她傳染了,想了想,她竟也朝着如凰離開的方向,悄悄跑了過去。不過,如凰卻是真的徹底的消失了。她追了許久,都沒再看見她的影子,反倒是又把自己給弄丢了。
這仙京,或許是哪裡都好,唯有一點兒讓閻小六實在想不通——這仙京中的宮殿,為何長的都是一個模樣。就不能建得特殊些嘛!!!!!
除了每座宮殿上挂着的匾額不同,她實在沒看出來其他區别。
不過走着走着,她就在一處宮牆邊看見了一棵格外茂盛的樹。那棵樹是長在一座宮殿裡邊的,與如凰說的不同,那棵樹的葉子并不是金色的,而是青綠色的。茂密的枝桠從牆邊垂下來,樹葉搭在牆上。閻小六上前,仔細地看了一眼,不想,那棵樹竟是一棵梧桐樹。
從前在人間時,閻小六曾在一個富朔之地見過梧桐,但也隻在那一處地方見過種有這種樹。不多時,她便在牆外聽見了一道琴聲。那琴聲也格外耳熟,好像在鬼界時,聽鬼君彈過。想着想着,她便順着牆邊走到了那座宮殿的正門。
那宮門口的牌匾上寫了三個大字——“風梧宮”。
閻小六心道:“難道這宮殿是那位風神的?”
這宮殿的牌匾上寫着“風”字,殿内又種着一棵梧桐樹,除了鳳栖梧桐的風神,她還真想不到另外一個适合住在這個宮殿的神官。而那宮殿的大門,竟也是敞開着的。
思索了片刻,閻小六擡腳進了風梧宮。
許是這宮中設下了禁制,一步踏入後,那琴聲,竟是比她那在一牆之外時,聽的還要真切。就是那曲子彈到最後,聽着有些悲切。
閻小六原想着,進來之後若是能碰上個小神官,将她送回辰星宮,那是最好。可惜她都尋着琴聲快要走到那棵梧桐樹下了,卻還是沒有看見一個小神官,倒是将那個彈琴的人長得是何模樣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道:“難不成又入夜了?風梧宮的小神官都去睡了?”不過,她還未想完,樹下彈琴那人便雙手覆在琴弦上,一曲彈完了。
那人慢慢的擡起頭,看過來。閻小六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打擾道友了。我剛剛迷了路,在牆外聽着這首曲子十分耳熟,所以便不請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