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開始，先是單個球拍模拟單手，在大約3×3×3的玻璃立方體内接球，接一次即可。小球按一定速度從四個角落被噴出。最開始同時間隻有一顆球要接，慢慢的球數增加，球與球之間的空隙變得越來越短。而每接到20枚小球就增加一個球拍，适應10秒後球數再度上升。

每多一個球拍，每多一枚球，需要計算的信息量就呈指數式爆炸性增長。

幾乎所有人都能用一個球拍接到20枚小球，眼睛一動球拍就跟着動了，球速還很慢，慢悠悠地落下一顆才來第二顆。

等第二個球拍加入，大多數人也能接到20枚小球，部分接不到的大多都是因為不熟練。球會從四面出來，數量也變多了，接球時如果距離判斷失誤，差之毫厘失之千裡。

當第三個球拍加入，災難發生。習慣了“兩隻手”後，“多出來”的球拍讓人不知道自己該拿它做什麼，專門去控制它又感覺沒必要、分心，不去控制它的話球又接不過來，接着接着不是丢球就是球拍撞在了一起。

現在的記錄是一個人隻控制兩個球拍專心去接球的結果，他完全不管第三第四個球拍，把能控制的兩個球拍速度提到最高，勉強撐到了四個球拍7個球。

但是基拉不一樣，他似乎完全不會被“兩隻手”的習慣束縛住，三隻球拍每一隻都像是被人抓在手裡那樣精準移動。對許多人來說，接住對面過來的小球簡單，接從自己這邊飛向對面的小球難，可是到了基拉這裡，上下左右前後無論什麼方向都是一樣的，他似乎永遠不會估算失誤。

“哇……”旁邊不少人看着看着就驚呼出聲，這時基拉已經拿到了四個球拍，正在經過10秒适應時間，而這已經看得許多人驚心膽顫了。

為什麼球還不掉？為什麼球拍和球拍之間能分工明确？眼睛都看不過來那麼多球了為什麼還能用球拍接下來？

基拉的記錄在5個球拍戛然而止，這時玻璃房裡亂飛的小球已經看得人頭暈目眩，拉克絲一邊錄像一邊心想實戰中的槍林彈雨也不過如此。基拉丢了一球後還是他自己率先停下，店員一看實時數據這才發現他确實丢球了。

“5個球拍，17球！恭喜這位先生刷新了我們的最高紀錄！”店員熱切地跟基拉握手，把破紀錄的小禮品塞給他，是張現金券。

周圍圍觀的調整者自發地鼓掌，許多人七嘴八舌地問基拉是怎麼做到的，有沒有什麼秘訣，甚至還有人想合影。

基拉拿着店員給他的現金券，面對這麼多同胞的熱情他還挺不适應，有點結巴的說：“也，也沒有……就是去接而已。”

在純粹的調整者社會中，展現實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大家尊重力量發掘力量。慕強主義也因為調整者注重集體講究效率而變成了一種優點。強者為弱者撐起一片天地，弱者為強者的背影所激勵而不懈努力，當弱者也成為強者，他們又會為了下一代而繼續奮進。

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基拉趕緊拉着拉克絲離開這家店，跑出去老遠才發覺自己正緊緊握着拉克絲的手，連忙放開，從脖頸一路熱到耳尖。

拉克絲似乎沒注意到，她很開心地把自己剛拍到的視頻給基拉看：“基拉君好厲害！我在第三個球拍時就已經看不清了，五個球拍那裡就算0.5倍速我也想不到該怎麼接啊。”

基拉也湊上來看她拍的視頻，他着重看了下自己丢球那裡，放慢後反複确認了幾次。

“這裡，控制球拍的金屬杆已經到位了，但球的運動軌迹有點變化，所以沒接到。”基拉放大畫面，讓拉克絲看從球拍上方擦過的小球，他分析道：“應該是玻璃房上方空間太小，機械不好散熱，所以玻璃房内溫度上升，球路受到影響。”

拉克絲眼神驚異，基拉卻還有些遺憾：“如果球拍能再靈敏些就好了，它延時有點長，不然這一球及時調整高度還是能接到的。”

啊這就是真正的調整者嗎？拉克絲眼神死，她這方面的基因是不是表達失敗了？果然UACE不是誰都能當的。

基拉提議：“拉克絲也去試試？”他想到拉克絲并不擅長運動，還補充道：“通過腦電控制，不需要自己運動的，不累。”

拉克絲微笑拒絕：“還是不了。”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少年，腦力活動也是運動，剛才好多人都是滿頭大汗的從椅子上下來的。

見基拉難得有興緻，拉克絲不忍心給他潑冷水，隻好實話實說：“剛才那家公司有我投資，“擴展肢體”技術剛出來的時候他們就送過來給我試了下……”

這觸及到了基拉的盲區……給科技公司投資？新技術直接送到家裡？

拉克絲：“那會兒遊戲還在完全的虛拟空間内進行，按理說應該更簡單的，而我……”

她難以啟齒，基拉猜測道：“三個球拍？”

天哪他對我好有信心，拉克絲閉上眼不忍面對：“一個球拍，第一個球就沒接到。”

基拉回憶了下第一個球的速度：“……”

拉克絲：“然後又試了兩次，隻接到了三個球，就算給我兩個球拍也隻能接到三個球。”

“這……”基拉試圖給她找補：“多練習就好了……”

拉克絲眼神涼涼，她不平地摔就很對得起調整者的身體素質了，還玩這些高難度？

“嘛……我父母也不擅長手眼協調的運動，這大概是遺傳吧。”

基拉拿到的現金卷整個商場通用，他首先想到是問身旁的少女有什麼想買的，比如……一個新發卡？拉克絲沒有注意到基拉往她前額飄了好幾次的視線，說還是去吃點什麼吧。

想到拉克絲在來的路上提過的“聖代”，基拉主動找了家甜品店。現金券面額充足，他們一人點了份水果巧克力聖代，餘下的還能再打包份松餅給狄娜。

兩人在靠窗的卡座坐下，店内正如幫他們準備衣服的管家所說，有不少穿着制服的學生三兩成群地一起吃甜品，基拉注意到有的制服細節跟他在非洲見過的紮夫特軍服很像。

他沒能多想，兩人點的聖代很快被端了上來。高腳杯裡裝滿了香草冰激淩球，一層冰激淩疊一層草莓果醬，最上方插着兩根巧克力棒，周圍撒着新鮮草莓塊和白巧克力碎，再淋上巧克力醬，看上去就令人食欲大增。

糖分令人愉悅，甜食治愈人心。拉克絲叉起一塊草莓裹上冰激淩，小口送進嘴裡，品嘗着眼睛都眯了起來。

Plant的物質享受跟地球沒法比。以克萊因家的體量，如果在地球上，要吃什麼珍馐美撰都能直接送到嘴邊。放到plant，早幾年前上到議長下到工人都實行配給制，超出份額的東西隻能自己花錢買，還有價無市。

就算是物資較為豐富的現在，酒還是被嚴格管制的東西，全社會都以節儉為榮，效率優先。拉克絲在大洋洲官員舉辦的茶會上看到的比臉還大的聖代山，吃一口扔一杯，這放在plant簡直無法想象。

不過，食物可能不豐富，調整者國度裡，有許多東西都是地球國家比不上的。

就如落地窗外的城市規劃。調整者在把空間利用到極緻的同時，往鋼鐵森林裡布置了無數綠植。樓房的空隙間，樹木蓬勃生長，爬藤覆蓋了金屬的顔色，花壇錯落有緻地分布在行道旁。

在克萊因宅的時候，基拉遠遠地望過中軸塔和塔周圍的建築群，遠看隻能看見大片的濃綠色，灰白的房屋零星點綴其中，等真正進入其中了，才發現綠植底下另有一片天地。

拉克絲看着基拉注視窗外的動作，問道：“喜歡這座城市？”

基拉苦笑了下，垂下眼簾。

怎麼會不喜歡呢？這裡是屬于調整者的自由之國，沒有歧視沒有迫害，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如果他在plant長大，或許現在也是旁邊那些學生的一員。跟着身為領域先驅的導師學習，與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研究。休息日出來看看城市的變化，為日新月異的發展進步驚歎的同時，也為自己同為如此優秀的人的一員而自豪。

拉克絲凝視着基拉，發覺不知何時少年的心已經老去。

拉克絲：“你可以永遠生活在這裡，繼續學業，繼續研究。你會有一份合适的工作、一段可能不算平穩但絕不平庸的人生。”

死亡的陰影會離他遠去，扛起自由之旗的重擔不會壓在他瘦削的肩上，最強調整者誕生背後的血與恨也再沒有機會糾纏他。

基拉擡起頭，溫柔的紫色眸子裡閃着拉克絲熟悉的光，他開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