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同一天早些時候。

阿爾戈的核心球體上并不隻有總控室，其表面還有一家專供重要人物入住的酒店。酒店内部另設有重力系統，大人物們能站在真正的空中花園内，俯瞰整個“星球”。

此時，卡嘉莉就倚在露台邊，正在閱讀終端上的新簡訊。在她身前，從上至下皆有薄薄雲霭籠罩着阿爾戈的海洋，天地一色。

“聖誕快樂。”

卡嘉莉收起終端回過頭去，身後一位如夢似幻的粉發少女正向她走來，卡嘉莉臉上不禁露出笑意：“你終于來了。”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明明早就來了阿爾戈，好幾天都見不上面。”拉克絲這些年與其說有變化，不如說更像是神話中的精靈放棄了永恒的生命，選擇度過人類平凡的一生……當然這是熟知她的人的想法，在歌姬粉絲眼中，她永遠是神一般的存在。

卡嘉莉挑眉：“彼此彼此。”

她們交換了一個擁抱，拉克絲明顯感覺到卡嘉莉比上次見面時又瘦了。

“最近還好嗎？”拉克絲關切道。

卡嘉莉聳了聳肩：“就那樣呗，老爹年齡到了得多休息，奧布又還是那爛攤子……”

距離奧布之獅烏茲米·納拉·阿斯哈正式退休已經快三年了，卡嘉莉沒有着急競選首長代表，而是先把奧布軍最高司令官的位子徹底坐穩、削減國家中樞中五大氏族人士的比例、加強上下議院的職能、籌備完全由議院選舉而非五大氏族選出的内閣……等等，直到75年末才正式參選并一舉成功。

外界對卡嘉莉·尤拉·阿斯哈的評價很高，尤其是年輕卻耐得住性子、絲毫不急功近利，明明是個自然人，卻老成得像個調整者……可隻有卡嘉莉自己才知道，她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了。

氏族制度在奧布留下的陰影仿佛鬼打牆，這邊才把奧布軍整頓好，回頭發現國家中樞爛得跟老樹樹洞一樣。硬着頭皮把樹洞修修補補好了，轉過身發現從平民中選出的上下議院爛泥扶不上牆。硬要矮個裡拔高個也不是不行，可這樣的話議院中調整者的占比就會變得異常誇張，恐怕又會引發國内調整者與自然人的沖突。

而奧布内部的困境也是外部世界困境的縮小版。試問哪個國家不是極少數人掌握極多數的資源，又有哪個自然人在面對調整者與生俱來的壓倒性的天賦時能完全不自慚形穢。

還有上次大戰的遺留問題……

想到這，卡嘉莉對拉克絲說：“有件事得跟你講一下，我來阿爾戈時，在阿爾戈的防禦圈外被伏擊了……”

無獨有偶。同一時間，兩人身後的會客廳裡，阿斯蘭與基拉面對面坐着，後者驚訝道：“被伏擊了？”

“是。”阿斯蘭眉頭緊鎖：“本來以為是海盜之類的，結果……怎麼說呢，那些人的行動連攜配合融洽，還有種熟悉感……硬要說的話……”

阿斯蘭低聲道：“很像紮夫特内部的MS小隊特有的合作模式。”

基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也在紮夫特軍校進修過，知道這意味着對方必須也有在紮夫特軍校學習的經曆才能練出來。基拉半響才開口道：“這件事，你有沒有跟軍本部報告過？”

“報告了，但是……”阿斯蘭看了眼落地窗外那兩個身影：“軍本部隻說收到，沒說會進行後續調查。所以這些人……排除紮夫特的戰術，隻可能是本部早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

室外露台上，卡嘉莉也在對拉克絲說：“所以，我們決定暫時不向媒體公布這次襲擊。襲擊者的行動模式、改裝機體的技術，幾乎隻可能是調整者，甚至是紮夫特。”

“我知道了，多謝你。”拉克絲難得面色沉了下來，“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的。”

卡嘉莉倒像是沒什麼所謂的樣子：“用不着緊張，現在盯着阿爾戈的武裝勢力可遠不止一兩個。我敢說，就我和你的見面……”

她伸手朝上指了指：“……現在正監視着的人至少不下三撥。”

此時某個還真黑進了酒店監控看着這一幕的少年吓得差點扔了平闆。

拉克絲失笑：“你很熟練嘛。”

卡嘉莉飽經滄桑地歎了口氣：“你一年被刺殺個五六次試試，都是這麼練出來的。”

“啊，說起來……”卡嘉莉想起什麼，對拉克絲說：“‘那台機體’就麻煩你們了。”

“嘛，主要是基拉的負責。”拉克絲回答道：“不過你為什麼這時候忽然打算放手？初号機……那不是你的白月光嗎？”

“沒辦法，做人得有取舍。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阿爾戈的自動防禦系統建好。”卡嘉莉垂下眼簾：“我也不是當年那個腦袋一熱砸錢造MS，再一熱就能沖進宇宙幹架的愣頭青了。”

無論多想，自己的身份、國家的重擔、人們的期待……殘酷的現實壓在她肩上，她已經失去了說走就走的資格。

或許二三十年後還是有機會的，卡嘉莉想道，等奧布能徹底脫離氏族制、她退休了，或許還能……

拉克絲探究地看着她，忽然說：“又被催婚了？”

卡嘉莉立刻脫離了傷春悲秋的深沉狀态，觸發被動，抓狂道：“哎呀——别讓我聽見那兩個字！”

拉克絲微笑：“沒辦法，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所以，看來你是最近被催得有點狠啊，讓我猜猜，烏茲米大人也坐不住了？”

卡嘉莉瞪了她一眼：“還不是上次你們見面的時候基拉跟他說了你倆的事，老爹退休之後又沒事可做，這不就來催點他能管的了？”

拉克絲笑得矜持：“我倒是覺得烏茲米大人是想讓你轉移一下注意力，别太勞累。除了搞事業，也要适當的搞搞男人修身養性。”

卡嘉莉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真想讓你的粉絲俱樂部聽聽你都在說什麼暴言。”

拉克絲毫不留情地回擊：“也不知道是誰，之前說好了搞男人影響事業，結果現在還不是某人陪着到處跑。”

卡嘉莉惱羞成怒：“那是公務！”

拉克絲：“公費戀愛？”

“……你！”

兩人說了些沒營養的但每一句拿出去都會造成炎上事件的暴言，眼看着時間快到了，這才往回走。

拉克絲瞥見室内正等着她們的兩位男士，不由得側頭悄聲對卡嘉莉說：“我不是催你，而是你和阿斯蘭……至少對阿斯蘭得有個交代吧？”

卡嘉莉沉默了，半晌才道：“其實……”

拉克絲擔心道：“嗯？”

卡嘉莉撇開頭去：“沒……沒什麼……”

拉克絲放緩了語氣：“還是因為國内的壓力？”

卡嘉莉一愣，接着歎息道：“看來你都知道啊……是，國内……”

奧布的調整者以10%不到的人口，在下議院中占了近20%的席位，這還是在法律控制下的結果。自然人感受到自身資源受到威脅，當然希望看到國家元首的家庭成分與自然人聯系得更緊密，似乎這樣就能确保政府不會偏向調整者。

拉克絲安慰道：“真是辛苦你了，看來還是得先等情況穩定下來。”

卡嘉莉目光閃爍：“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