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來了這麼一趟,她肯定也是要幫忙想想辦法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氣,拿出自己十八年來為數不多可憐兮兮的勇氣,莊森芽往前走了一步,朝男人說道:“諾,諾特斯……”
就在她張口的一瞬間,男人突然擡起頭來,金棕色的眼睛一下子捕獲了她,他周身仿佛在蒸騰着黑色的氣焰,原本總是戲谑的臉變得面無表情,冷酷得像一尊蛇神石像。
“噫……!”莊森芽吓得後退了兩步。
不愧是自己筆下的大反派,連一個眼神都這麼吓人!
但對方隻是執着地盯着她,沒有做什麼,更沒有開口說話。
莊森芽吞了口口水,心裡想着,周圍有這麼多人呢,諒他也不敢做什麼,于是又問道:“你看到是什麼人襲擊你了嗎?”
諾特斯漸漸眯起了眼睛,依然閉口不言,但是那個眼神仿佛在說:那不就是你嗎?
“不要急着問他太多問題,先讓他配合治療吧。”她身後的吳淳義說,“你知道他是哪國人嗎?要是知道他能聽懂哪種語言,我們就能順利交流了,已經試過了阿拉伯語,葡萄牙語,德語,法語,但對方都沒什麼反應。”
為什麼這麼自然而然地就覺得她很了解他呀?莊森芽内心欲哭無淚。
不過轉念一想,諾特斯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可能在旁人看來他們兩個人之間多少有點什麼關系吧。
可是莊森芽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吳淳義的問題。她筆下《靈月十四》的故事完全是基于一個架空世界,那裡根本就和現實世界的國家沒有半點映射關系。
“呃,他……”莊森芽想說這人根本就是裝的,他明明聽得懂漢語,也會說漢語,現在根本就是在演戲。但是被那人陰狠地注視着,這句話莊森芽根本不敢說出口。
她還想問他傷口的事,但是周圍有這麼多人,也沒法當面詢問。
想到這裡,莊森芽對醫生和紀檢部的人說:“讓我試試一個人和他聊聊吧。”
房間裡的其他人一聽,紛紛同意莊森芽的提議,默默離開病房,帶上了門。
一時間,房間裡隻剩下她和對面那個男人了。
莊森芽暫時沒有說話,她走到床角,拿起病曆本有模有樣地看了一番。但她其實沒有看那上面的字,而是斟酌着怎麼和對方開口。
半晌,卻是對方先說話了,“你是故意的嗎?”
莊森芽擡起頭來,不明所以。“什麼?”
男人的神色不善,但似乎是因為傷口的緣故,他的聲音有些虛弱,“故意把我畫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莊森芽緊張地抿了抿嘴。諾特斯這個說法……看樣子果然她筆下畫什麼就能成真什麼。
而且,這不是能好好地說漢語嗎?他之前果然是在做戲。
她不着痕迹地把病曆本拿到了自己的手裡,裝作随意的模樣轉着上面拴住的一支圓珠筆,強行讓自己露出一副鎮定的面容。
“是呀,我就是想證實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諾特斯。”
但其實不是,隻是劇情剛好推進到了那一步。
對方的表情更加陰森了。
莊森芽感覺自己的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她安慰自己,對方已經受了重傷,現在動彈不得,對她沒有什麼威脅。于是轉身從窗邊搬來一張椅子,坐在那上面,翹起二郎腿來,想展示出自己的從容,“看樣子你的生殺大權真的在我手中。”
諾特斯盯着她,以沉默應對。
“如果想結束得痛快點的話,就乖乖回答我接下來的幾個問題。”莊森芽說。
“什麼問題?”對方沉聲問。
“第一,你到底是怎麼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第二,是誰告訴你我是《靈月十四》的作者?”
對面的人沉默了一陣子,說道:“第二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了,是一個科學家。你的第一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
他也不知道答案?
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嗎?
不,不可能。肯定是他又在唬她。一定是因為坦白的話,莊森芽就能夠知道怎麼反制他,讓他回到漫畫中去,所以對方才不肯說。
“你不說的話,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莊森芽将病曆本在腿上撫平,拿着那支圓珠筆,用筆尖戳着泛黃的紙張。
這時候,男人卻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眼神是沒有溫度的,那個笑容更像是在面臨生命威脅時表現出的癫狂,“你這是在威脅我。”
“就是這樣。”莊森芽挺直腰闆,鼓足了勁說。
“你就不怕我對你怎麼樣嗎?”
“在你做什麼之前,我會先把你畫死。”她毫不退讓。
兩人互相盯着對方,局勢仿佛一觸即發。
對峙不過一瞬,突然之間,諾特斯猛然掀開了蓋在他的身上的被單,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他拖着那副受傷的身體跳下床,像個凄厲的影子一樣直接朝莊森芽所在的位置沖了過來。
莊森芽被這味道弄得一激靈,又被對方的舉動吓得頓時汗毛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