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個小時過去之後,又一個身影從氣閘門鑽進了房間。
是那個四十多歲的黑發男人,就是他之前跟莊森芽講了一堆‘為什麼停筆不畫反而會讓諾特斯消失’的理論知識,莊森芽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麼,隻大概能猜出他和納迪娅是父女之類的關系。
可納迪娅看起來也三十多歲了,兩人之間可能隻有十歲左右的年齡差。
而且他們長得也完全不像,納迪娅有着歐洲人的臉孔,而那個男人則是正統的亞洲人面孔。
或許是收養之類的關系。她發散地想着。
“已經畫完了嗎?”男人走上前問道。
莊森芽沖他點了點頭。
坐在一旁翹個二郎腿玩手機的納迪娅說:“嗯,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會發生轉移。”
“我去監測數據。”
“錨定點是NL-101,裂隙張開的時候可能會擾亂同頻波段。”
“單向通道加固了嗎?”男人坐在了操作台前,如此問着。
“都設置好了。”
“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着,莊森芽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出于好奇,她張口,“我能問問,你們最初是怎麼發現諾特斯的嗎?”
這兩個人對諾特斯的來龍去脈似乎比誰都更清楚,諾特斯也說最初是一個科學家找上了他,他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納迪娅換了條腿翹着,上身往莊森芽的方向傾斜了一些,“那是一個晴空萬裡的早晨,突然,天空發出一聲巨響,一道貫徹天地的雷鳴從天際劈落,打開了一道深不可見深淵之門——”
“我們有專門監測這種情況的設備。”這時候,外場的男人冷不丁地開口。
納迪娅被噎了一下,有些憤然地盯着男人的方向,“你都不知道配合一下的嗎?”
莊森芽聽聞這兩人的回答,有些意外,“監測設備……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是第一次。”男人說。
那她就不懂了,既然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怎麼會提前制造出專門的監測設備?
這就好像在說,一場考試上,考生連卷子都還沒看到,就已經把正确答案交上去了。
這可能嗎?
似乎是看出了莊森芽臉上的困惑,那個男人繼續解釋說:“我們預測到了可能有這種情況的發生,因為近些年亞世界波亂頻發,雙向傳輸都有,這次的事件也是早晚都會發生的。”
她又聽不懂了。每次這個男人張口說話的時候,莊森芽都感覺他嘴裡冒出來的是天書。
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納迪娅,後者十分貼心地将男人的話翻譯成了人言,“就是你們常說的穿越,時間穿越空間穿越異界穿越,随便怎麼叫。總之就是世界越來越不穩定了,次元的壁壘已經千瘡百孔。”
這聽起來……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情啊?!
“那會發生什麼危險嗎?”
“危險?”納迪娅重複了一遍,“危險你不都領悟過了,有些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已然存在,就比如諾特斯帶來的那些綠油油的晶體,這些東西會打破已有的平衡。也就幸虧諾特斯是個不錯的家夥,願意配合,也不打算搞事,換個人來早就亂成一團了。”
聽完這些解釋,莊森芽突然有些搞不清楚這兩人的立場了。
“不過我主張順勢而為。”納迪娅緊接着又說,“就算真的跑過來一個混世大魔王,隻能祈禱我們的世界自求多福了。”
……原來是混亂樂子人,完全是一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瘋癫美感。
之前居然完全沒看出來。
“納迪娅,少說這種會把你自己送進監獄的話。”外面操作台前的男人警告說。
“幹嘛,這裡又沒有竊聽,還是說你要舉報我?”
“……”男人歎息一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納迪娅湊到莊森芽旁邊,小聲對她說:“他不敢舉報我,因為我手裡有他的把柄。世界現在之所以會變得這麼亂糟糟的,都是因為這位先生在十六年前搞砸了一個項目——”
“納迪娅,我都聽到了。”男人指了指自己頭上戴的耳麥,示意他能監聽到玻璃房間内的聲音。
納迪娅縮了縮脖子,露出一個尴尬的笑,不再說話了,佯裝專心緻志擺弄着一旁的儀表盤。
這個時候,男人從操作台前站了起來,又回到了玻璃牆的旁邊。
他筆直地在那站着,肩膀有些微微下塌,眉目也是若有所思的,宛若站在神像前忏悔的什麼罪人一樣。
莊森芽疑惑又好奇地盯着他,不知為何,這個男人略給她一種非人感,又或者該形容為一種清冷之感,那雙黑色的眼裡沒有欲望,又仿佛被什麼東西困住了,掙紮也掙紮不出來。
“十六年前,一個男孩闖進了這棟大樓,打碎了一樣東西。”男人說,“而後,就像多米諾骨牌效應,我們其他裝載着實驗物品的罐子也都一一破碎。在那之後,事态就再無法控制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在盯着莊森芽的。
莊森芽往納迪娅的方向看了看,後者正在煞有介事地擺弄着儀表盤,男人不像是在對她說話。
她不解,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
“我這些年所做的,不過是在修補那一年的漏洞。”他就像在說着事無關己的事情,連聲音都平淡,不像是人該有的起伏,“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得到你的幫助。”
局勢一轉,他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尋求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