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意思。”
酒店頂層的會議廳,陸沐景坐在前排,擡眼觑了一眼左邊的位子。
李稚進來後愣了下,簡單朝他們打了聲招呼,坐在陸沐景左手邊。她偷瞄了一眼,在陸沐景左手邊坐着的那位營業cp正在看劇本,眼睫微垂,收攏拒人之外的冷淡,察覺到李稚的眼神,側眸一瞥。
李稚慌張收起眼神,陸沐景沒忍住叫道:“甯楚均。”
甯楚均翻開下一頁劇本,頭也沒擡:“有事?”
“你來做什麼?”
“......”
陸沐景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甯楚均終于舍得擡頭,嘲弄地笑了聲,跟看傻子一樣看他。
陸沐景又要發作,偏偏李稚在場,捂住嘴低頭,睜着大眼睛滴溜溜觀察他們,他硬生生把這口氣咽回肚子。
主創團隊陸陸續續湧進來,陸沐景和他們簡單打了聲招呼,歐睿挨着李稚坐,從進門後眼神就黏在甯楚均臉上,朝李稚擠眉弄眼。
陸沐景低聲:“我看到了。”
歐睿雙手合十,笑眯眯道歉。
付謹挑了第一場戲進行圍讀,歐睿和李稚照着劇本對詞,付謹沒說好不好,眉頭都不皺一下,到了陸沐景,他清清嗓子,緩緩出聲。
“當年你說你一定要嫁給意中人,可你告訴我,顧知月,你的意中人是太子嗎?你若說‘是’,我現在就折劍伏首,從此任你是太子妃皇後還是冷宮棄妃我都不會管你!”
陸沐景說這句台詞時嗓音略啞,音調起伏落點精準,拍《泥削骨》時導演就誇過他的台詞功底是“老天爺賞飯吃”。
陸沐景念完看向付謹,喉結微動,指腹用力在頁角留下褶皺。
付謹不開口,别人不敢說話,一片鴉雀無聲中,付謹叫了陸沐景的名字。
“......在!”陸沐景心道不好,看這架勢一定是要挨罵了。
付謹平靜發問:“你是不是從來沒談過戀愛?”
陸沐景:“啊?”
陸沐景被付謹當衆戳穿事實,耳朵肉眼可見的羞紅,結巴了半天。周圍斷斷續續幾聲偷笑,陸沐景頭低得不能再低,豎起劇本擋住臉。
在分不清方向的笑聲中,有一聲轉瞬即逝的輕笑分外清晰,他移開劇本露出一隻眼睛,甯楚均恰好在這時候移開眼睛,留在唇畔的淺薄笑意慢慢收斂。
他剛才是在笑吧?
陸沐景有些恍惚地想:“剛才我看見他在笑,像被微風吹過一樣。”
劇本圍讀結束後,付謹說他的台詞缺少真情。
“我能在歐睿的台詞裡聽見真情實感,但你的話裡全是表演。”付謹在角落裡說,“你要相信你自己是愛顧知月的。”
歐睿的演技是出了名的過于學院派,付謹說陸沐景比歐睿的表演痕迹還重。
“哦......”陸沐景挫敗點頭,“那我需要每天和李稚單獨相處嗎?”
付謹詫異地看着他:“不用,你一點感情經曆都沒有嗎?”
陸沐景搖頭,點頭。
“什麼意思?”
“我初中追過一個長得特漂亮的女生。”陸沐景撓頭,不好意思道,“不過後來被人家單方面拉黑。”
付謹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導演,面不改色道:“你有過特别執着但留不住的什麼嗎?人,物,都行。”
陸沐景絞盡腦汁沒想出來,見他又要搖頭,付謹開口:“每個人都會有求而不得的時候,你回去仔細想想。
見陸沐景神色懵懂,付謹意味深長:“等你想明白了就會慢慢懂得柳應眠。”
陸沐景蔫巴巴走出去,這實在是太為難人了。在陸沐景22年的人生裡,要什麼有什麼,最意難平的也就是在k國的出道名額被人給頂下去了,但他現在不也是靠當演員火了?
留不住媽媽?但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才幼兒園,那些相處的記憶已經被時間蒙上一層舊紗。
現在他想起媽媽就像是在想一團不切實際的雲,因為知道摸不到,所以從來不奢望。
物質上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陸沐景卡裡的錢比他得到的愛都多,看上哪一件東西不過動動卡的事。
他低低歎氣,第一次覺得自己過得似乎有點太幸福了。
甯楚均靠在電梯旁邊,酒店頂光照在他身上,透着拒人之外的冷意,擡臂看手腕玫瑰金的表盤。
“十分鐘。”甯楚均眼皮一掀,“被付導留了這麼久,看來被罵得挺慘。”
陸沐景本來蔫頭巴腦的,被甯楚均專門看笑話的行為一激,立馬炸了:“你才被罵了!”他硬邦邦道,“他老人家給了我真摯寶貴的建議。”
甯楚均:“是建議你談戀愛嗎?”
陸沐景斜睨他:“你猜?”
甯楚均當然不會去猜,電梯門開,甯楚均走進去,陸沐景跟在他身後,看他按下第50層電梯,眼皮一跳。
“你住第50樓?”
“嗯。”
這可真是太巧了……
陸沐景住的房間号是5012,他眼睜睜看着甯楚均越過他,在5013停下。
這什麼巧合?!
“你你你!”陸沐景手指指着他,驚道,“你住這兒?!”
甯楚均沒回答,門卡一按,推門,進去,關門動作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