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解釋:“我是在說你們關系好。”
隻是一時間忘記他倆cp炒得火熱,一句話就把話頭代入了暧昧的方向。
陸沐景面無表情:“不好。”
李稚詫異道:“你是這麼以為的嗎?”
陸沐景理所當然反問:“難道不是嗎?”
他記得剛進組的時候就在私下裡表明了态度。
李稚沉默地吃草莓,表情極盡迷茫,說:“我們都以為你們感情很要好。”
陸沐景抓住重點:“我們?”
“大家都覺得你們是好朋友。”李稚神秘兮兮道,“紀澤哥前幾天還對我說,他見過那麼多假cp都是台上恩愛台下結仇,你們這對關系好的還是頭次見。”
紀澤以前是男團成員,也是為數不多的轉型演員十分成功的偶像,是陸沐景同一個經紀公司的前輩。
說起來陸沐景能演柳應眠還多虧了紀澤,他進組後也知道了不少内部消息,付謹創造柳應眠這個角色的時候腦子裡全是紀澤。
付謹打磨了六年劇本,劇本寫下第一場紀澤才20出頭,等到“完”字停筆,紀澤已經将近30。
他自認還原不了付謹心目中的柳應眠,婉言謝絕了這個大餅,就算付謹親自找他商談也無濟于事,兜兜轉轉下來接到了男主的小皇叔這個角色。
陸沐景很尊敬紀澤這個前輩,他平時沒少照顧自己這個後輩,而且陸沐景十分佩服他的工作态度,所在男團解散後他除了每年發專輯的時候參加一檔綜藝預熱,剩下大多數時間都在低調拍戲。
聽見紀澤的話,陸沐景頗有一種青春期少年不被家長理解的失望。
“他不懂我。”語氣很失落,“你們根本不懂。”
“你們看起來真的很親密。”李稚歎息,“你和他幾乎形影不離。”
陸沐景反駁:“我們那是在天天吵架。”
李稚欲言又止,見陸沐景神色堅定,搖了搖頭抱着草莓離開。
陸沐景吹開手邊劇本落的糖粉,在密密麻麻的筆記裡找出了自己的下場戲。
下一場是柳應眠和江思行的少年回憶,戲裡的前情是顧知月鼓起勇氣想私約江思行,江思行不知道顧知月是哪家千金,直言拒絕。
顧知月因此郁郁寡歡,一直對江思行嫉妒而關切的柳應眠因此頗為遷怒江思行。
出征前夜江思行在柳府門前約見他唯一的友人柳應眠,柳應眠惡語相向,兩人不歡而散。後面就是江思行戰死,今夜的對談便成了柳應眠半生抱憾的悔事。
“第二十三場,第五鏡,第一次,action。”
鏡頭對準閉攏的朱門前坐在台階的柳應眠,他望向高懸的明月,輕聲道:“我一直都不想看見你。”
江思行站在柳應眠旁邊,文俊的臉上挂起了然的微笑,他立于清淩淩的月光下,影子被拉得斜長,陸沐景失了神。
“cut——”
賈姿曼叫停。
“小陸,你的表情不應該……”她搜腸刮肚找合适的措辭,糾結道,“深情。”
大家都看過去,甯楚均也低下頭,陸沐景臉紅得能比晚飯李稚送來的草莓。
“知道了。”
場記把闆伸到鏡頭和演員之間:“第二十三場,第五鏡,第二次,action。”
江思行提的燈籠發出的暖橙燭光照在柳應眠的側頰,在台階留下溫柔的剪映。
“我一直都不想看見你。”
江思行鍍在月光裡,他爽朗的微笑裡摻着若有似無的愁緒,似乎預見了命定的結局,柳府檐下的燈火晃蕩滅了一盞。
柳應眠坐在明亮的光下,慘淡的月色吞噬江思行。
“為什麼?”
柳應眠冷笑,緩緩站起來和江思行對視,措不及防露出一張愛恨莫辨的面容。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舞文弄墨槍法劍舞我都不輸你,京城人人卻都隻看得到你!”
柳應眠的聲音越發高亢,宛如凄厲的孤鳥。
“憑什麼他們說起你江思行就是國之棟梁!卻不肯承認我柳應眠分毫不遜色于你?!”他揪住江思行的衣領掐着他的後頸,“憑什麼我隻能活在你的影子之下做一個風流多情的纨绔才能被人多看一眼!我想要的你什麼都不比做都有,我愛的你棄如敝履!”
他忽然冷靜下來,慢慢松開手,咬着牙擠出字:“連顧……”他吞下這半句話,惡毒地口是心非,“我做夢都想看你高樓傾塌,萬劫不複。”
“柳應眠。”江思行輕輕歎了一聲,憐憫而安甯,“若是真的厭我恨我,為何要與我插科打诨,同我策馬長街,為何……要告訴我你的委屈?”
柳應眠僵住了,江思行半阖的眼睛流出一徑的傷懷。
“若真的厭惡,你我該是甯死不相見。”
柳應眠的表情仿若雷擊,腳後跟絆着台階硬生生跌在冰冷的石地。
咚地一聲在寂靜的夜裡十分清晰。
這是劇本裡沒有的動作,摔這一下可不是開玩笑,場外小小地亂了幾秒,但是作為導演的賈姿曼沒喊咔,戲就得繼續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