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碩大的水晶吊燈散射乳白色的光暈,照在好似寶石鋪就的地闆,四面花紋繁麗的白金柱子在光裡閃着紙醉金迷的光輝。
前台小姐愕然地看向身形狼狽的兩個男明星,甯楚均全身都濕透了,反倒是陸沐景不僅身上濕漉漉,從頭到腳還沾了不少沙子,眼睛周圍的皮膚也紅紅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陸沐景笑了笑:“拍戲。”
甯楚均瞥了眼陸沐景沒開口,電梯四面都是金色的鋼化玻璃壁闆,陸沐景略微彎腰把臉湊進去看裡面稍顯模糊的鏡像。
他看了眼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立馬直起腰後退,撞上了甯楚均的肩膀。
甯楚均不明所以,隻聽到陸沐景顧影自憐道:“我真可憐。”
甯楚均:“你自己搞成這樣的。”
陸沐景腫成核桃仁的眼睛不屑地瞥向甯楚均,冷笑一聲。
不解風情。
等着吧,要是有機會,他一定要把甯楚均這個嘴硬得和鴨子一樣的木頭壓在床上,然後……
電梯門打開,甯楚均頭也不回地出去。
“等等我!”
陸沐景回過神,一路小跑地跟過去。
玄關的壁櫃上的确放着應急處理箱,甯楚均順手把它拿下來放在圓桌上。
陸沐景坐在他旁邊伸出手。
繃帶在酒店外面就被陸沐景解開扔進了垃圾桶,貼膚的最後一層紗布粘在他手心的傷口,撕下來的時候整根手臂的痛覺神經連着心髒都在疼。
現在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珠,周圍小小的隆起,泛着瘆人的白。
甯楚均盯着傷口看了好些時候,陸沐景的伸直的手臂懸在半空,肌肉開始發酸。
他正要懷疑甯楚均是不是想報複他跳江的胡鬧舉動故意晾着他,甯楚均終于有了動作。
他莫名其妙走回卧室,總不能是去睡覺了吧?陸沐景跟着過去,還差兩步走到門邊甯楚均就出來了,手裡拿着一張雪白的手帕。
“坐回去。”甯楚均冷着臉下命令。
陸沐景輕輕擰眉,啧了一聲:“難道你對我下命令我就……”
甯楚均側眸,這一眼把陸沐景看得理直氣壯地拔高聲音。
“——我當然求而不得。”
陸沐景心虛地笑了笑,雙腿在椅子上并攏,繃直了腰闆,坐姿和小學生看到老師一模一樣。
甯楚均朝浴室裡走。
陸沐景終于确切地認識到,甯楚均是真的生氣了。
他低低地歎了口氣,心裡也覺得自己做的過分。
畢竟甯楚均不會遊泳,萬一真出了意外……
他在心裡想了想甯楚均被浪花卷走的場景,僅僅一場畫面就把他的刺激得受不了,甩了甩腦袋把可怕的場景丢出去。
甯楚均說得對,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忍心把他放在險境裡的。
他當時為了執着地證明自己沒錯,把甯楚均逼向了危險的境地,這不是任何一種喜歡能有的做法,但現在他又後知後覺的悔恨,光是想象一秒甯楚均遇到危險就害怕得接受不了。
他低低歎了口氣。
甯楚均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陸沐景側着耳朵趴在桌上,烏亮的腦袋泛着細軟的光澤,整條手臂搭在桌子,五指自然地蜷縮,掌心像一片幹涸紅谷。
他四指托舉起陸沐景的手掌,大拇指按在柔軟的側背。
陸沐景擡起頭,看見甯楚均正在用打濕的手帕擦拭着他髒兮兮的手掌,絲綢拂過每一道掌紋,他的心也被撓了下。
“如果明天嚴重了,”甯楚均拿出藥水,擡眼嚴肅地看着他,“記得要去醫院。”
“可我不……”
甯楚均的眉頭往下壓,陸沐景變了話頭:“好吧。”
重新綁好繃帶,甯楚均打量了下自己,嫌惡地皺了皺眉頭,陸沐景見他要走,攥住他的衣角道:“我還沒洗澡。”
“你可以去你那裡洗。”
”我手受傷了。”
陸沐景可憐地舉起剛纏上繃帶的手,撇嘴撒嬌:“沾水特别特别痛。”
甯楚均哂笑,陸沐景晃了晃他的衣角,心虛道:“我知道今天晚上是我不對。”
他極艱難地吐出這輩子幾乎都沒說過的三個字:“對不起。”
聲音很低,但甯楚均聽清楚了,略詫異地一瞥。
陸沐景低頭擋住滾熱的臉,甯楚均扯走自己的衣角,陸沐景還要去抓,卻聽見甯楚均說:“等我洗完……”
聲音戛然而止,陸沐景紅着臉擡頭,撞上甯楚均的視線,發現他也紅着臉,眼神在羞澀地閃爍着。
“我幫你。”
三個字慢悠悠地落地。
浴室嘩嘩的水聲洩地,陸沐景坐在沙發上緊緊捏着抱枕,每一聲都打在了他的心裡。
他現在很緊張,等下會□□地面對甯楚均吧?
越想越是忐忑,不自覺捏了捏肚子,有些後悔,早知道他今天晚上少吃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