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何境外，晨霧缭繞，千塵引路，晨練結束後門外已經圍着一圈人朝境内觀望。

外門弟子在門口叽叽喳喳，“哎哎，你聽說過沒，聽聞同塵仙君此次出山遊曆撿回來個孩子，還要收他為内門弟子。”

“真的假的？同塵仙君可百年不曾收人做内門弟子，這小子什麼來頭？”

“我看那小子上山背着的還是把斷劍，不過看起來并沒有什麼靈力波動啊。”

跟在同塵仙君身後的少年約莫六七歲，聽着衆人間的雜語，雖一路上沉默不語兩人都不覺得有什麼，但他此刻卻極想說點什麼問些什麼。

少年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喂，你幹嘛要帶我回來……一路上花你的錢吃你的飯，現在好了，回來還成師門裡調侃的目标了吧。”

少年眼角因憤怒帶着餘紅，不甘心自己竟因幾兩碎銀被人販子賣了，一紙賣身契讓自己隻能跟着這個人回來。

可少年不知，眼前這個灑脫慈悲還帶點惡趣味喜歡總是捉弄他的人，是仙界内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貴之人。

同塵仙君看着身後氣悶跟着的小家夥唇角微勾，“小家夥，你不是嚷着要學劍嗎？”

“叫聲師傅，我就來教你？”

少年嘟着嘴滿不在意，滿臉氣鼓鼓的，“如果不是你，我們能在山裡兜轉一月有餘？你不用吃飯身上一點吃的都沒有差點把我餓成人幹。”

“在人間客棧時，每天不是東西找不到就是肚子餓了，每天身無分文還要去書肆喝茶看話本，沒錢了就在旁邊讓我支個攤子你好幫人占蔔算卦把脈看病。”

“一到晚上夜市比我還像個孩子每天酉時風雨無阻準時守在橋頭旁邊那家老人家的蟹黃竹筒飯前，飯後還要再來份冰糖百合羹……”

少年脖子都氣紅了，“你這哪是要找徒弟，分明是買了個伺候你的仆人!”

同塵仙君微眯的眼睛睜開些，語氣仍是玩笑的意味，“既然如此，不如我送你回去。”

少年拳頭緊握，這家夥，明明知道的……他已經沒有親人……已經無處可去了……

“可惡……”

少年跪在地上，朝對方磕頭拜師大喊着，“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同塵仙君眼神微愣，剛剛開玩笑挂着笑意的唇還未收起，身體已經先一步将手放在少年的軟發上。

此次去凡間，他很心儀這個孩子，就像世間被風雨壓彎腰的純白蒹葭花，雖在勁風中折腰，卻從未折斷，等風雨過後又重新恢複屹立不倒的姿态。

初次見面是在一家包子鋪前，倆人鬧了個烏龍。

“小鬼，你怎麼偷這位老人家的包子。”同塵仙君抓住眼前這個小毛賊的手不放。

眼前的孩子在他手中掙紮着，“掉在地上了我幫忙撿起來!你弄疼我了松開!”

同塵仙君聞言松手的瞬間，小毛賊拿着掉地上的包子從他手下溜走，消失在街道前還沖他擺着鬼臉。

同塵仙君搖搖頭從荷包中掏出幾枚銅錢，卻發現剛剛放包子的地方留下一枚銅錢，随後笑着将自己的銅錢和那枚銅錢換了換。

在書肆二樓喝茶能看到對面底樓飯館，小家夥在裡面幫忙端茶送水，動作倒是利索。

這小家夥喜歡喝牛奶，每次從飯館掌櫃那拿到銅闆後就馬不停蹄到村頭牛販那換一瓶牛奶，自己喝一半，小貓再喝一半，最後那一半留到明天喝。

明明自己都無依無靠卻是個意外可靠純良的孩子。

後來同塵仙君就常常出現在對方的生活中，直到那孩子被人販子拐賣……

再後來啊，少年有了師傅，有了不用再流浪的地方。

“從今往後，你就叫聞霄塵。”

自此去吧，去感知，去聆聽，去仰望蒼穹，去心系微塵。

八歲那年，在同塵仙君的點撥下，少年修煉神速，師傅常說他天賦異禀又勤奮努力，是個練劍的好苗子。

“劍勢如虹，心若止水。”

“這裡轉折過于生硬，像這樣加入一段回旋連招會更絲滑連貫。”

同塵仙君邊說邊演示，溫柔清冷的聲音在聞霄塵身側指引，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在空中發出清響的铮鳴。

教學後，同塵仙君神情自若留下一道吩咐，“晚上我要吃清蒸鳜魚，記得找你師叔要肉質肥美上乘的鮮魚。”

來到無何境内後，他其實很少有機會見到同塵仙君，每次見面時都是一副睡眠不足很疲憊的模樣，盡管如此，同塵仙君也不會放過每一次捉弄打趣他這個小徒弟的機會。

“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黏着師尊，需要師尊哄着睡覺嗎？”

每次聞霄塵送飯時，都快速放下碗筷羞惱的摔門而去，可每次早上醒來，床頭都會擺着一瓶鮮牛奶。

短短兩年，聞霄塵的修為已經超過同門大部分師兄弟，步入師門第五年，聞霄塵同師兄師姐一起出山曆練，降妖救世，十二歲那年就可以一人出去獨立完成師傅交付的任務，弟子間皆說同塵仙君慧眼識珠，得一絕世奇才。

盡管如此，聞霄塵在練劍之事上十年間從未懈怠，隻是常言自己還相差甚遠，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練劍，人越來越沉默話也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