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宗少宗主說的對,人和妖,本就不應該親近,自己害死了那麼多人,栖雲鎮就是個例子,這種情況怎麼能再發生第二次?
村民為你在山間搭建的房子你不願再去,雪洞裡的冰晶簌簌作響,你蜷縮在和醒來時相似的青石闆上,那女人安葬好女兒後就在山中四處尋你,奇怪,人的頭發會一夜之間就白掉嗎?
自己藏身的地方還是被她找到了,你躲起來不肯見她,将本體藏在冰湖深處,她就是個尋常婦人,自是到不了找不到你。可地上總會擺着一個食盒,裡面用棉布蓋住保溫,她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可惜了今兒蒸的馍馍可好了……白白胖胖的……”
洞裡的冰霜在陽光折射下又迅速消失不見。
某個雪夜她咳嗽的厲害,幾隻雪兔将磨好的藥包送到她門檻,上面還有着和栖雲鎮藥鋪一模一樣的幹草香。
半夜的時候你還是忍不住去她房中看一眼這個身材瘦弱卻為母堅毅的女人,你将一縷清涼舒緩的靈力渡到她體内,讓她滾燙的身體稍微好受一點。
你大概有些明白西王母娘娘的用意,這些人很容易生病,脆弱,沒有人保護照顧的話很容易就死去。
看着自己守護的龛山,自己被需要的話,或許心裡會好受一點……
上元節那天,山下來了不少祭拜你的人。你躲在祠堂後看見她小心翼翼擦拭着桌上那盞蓮形燈,順着燈芯的火光你看到她臉上蜿蜒的淚痕。
你終于從冰湖深處中出來現出人形,卻保持着十步距離,“阿嬷……”聲音啞得自己都聽不出來。
她渾身一震,沒有回頭,隻把顫抖的手按在供桌邊緣,隔着缭繞的香煙和影影綽綽的燈影……
“别躲了……”她粗糙的指尖懸在空中顫抖着想要抓住些什麼,想要過來抱住你,“阿嬷找到你好難……跟阿嬷一起回家,好嗎……”
……
後來聽山民們說,玄女大人的祠堂旁多了個賣茶湯的老婦人。
龛山被新雪覆蓋,那座小小的墓碑旁,你裹緊那件阿嬷硬塞給你的狐毛鬥篷,指尖在“愛女囡囡之墓”幾個字上徘徊,卻不敢真正觸碰,阿嬷拉着你的手将你抱在懷中,體溫透過冰涼的衣裳燙的你發抖。
那女人總跟人炫耀自己有兩個女兒。一個埋在雪山看日出,一個住在龛山守日落。
你在救治人時,終于不再用冰霜覆面……
可阿嬷也終究是凡人,村裡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盡管你已經用血蓮盡量幫她延續壽命,但好像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你打算像之前一樣從自己的靈體上撕下一瓣血蓮,好疼,每失去一瓣身上的痛苦都成倍增加。
你額上冒着冷汗,雖然面上毫無表情,但阿嬷還是察覺到你的一場,“别再傷害自己白白把靈力浪費在我這老婆子身上了。”
阿嬷的手像枯枝般饑瘦幹枯制止着自己,“女孩子家家的要好好愛惜自己阿,從哪學的這麼不懂得珍惜自己,阿嬷會心疼——”
阿嬷的聲音越來越少,你沒有猶豫沒有聽阿嬷的阻攔,劇烈的疼痛讓你隻能扯下半瓣,但半瓣也夠了……
……
劍被拔出的那刻铮铮作響,銀亮的劍刃閃爍着閃閃的白光。
平時一聲不響的劍修拔劍擋在兩人要離開的路上,不,是劍修——他一直在隐藏自己的真正實力,“鐘離姑娘可是要和這人一起離開?”
無何境内那平和可親的唇上勾起一抹微笑,臉上欣慰的笑着,“這個臭小子,可算開竅了。”
第一次,木讷不理塵世的劍癡有了想保護的目标。
溫竹清揮笛将鐘離幼雪護在身後,鐘離幼雪卻壓下玉笛從他身後走出,微微挺起肩膀目光坦蕩迎接對方淩冽審視的目光,“是。”
“你我相識一場,此刻卻無情傷害自己的同伴,甚至驚吓到在坐各位對你熱情招待的無辜村民。”
“雖念及姑娘心中可能有難言之隐,但此事一碼歸一碼,今日我答應藍姑娘的請求放你二人離開,但他日再見,必将取你二人性命,為今日之事做個了結。”
鐘離幼雪清亮哀傷的眸子對上對方冰冷的視線坦然接受,“如此甚好我正有此意,他日再見還望聞公子不必吝啬賜教,也不必留手心軟,即使才藝不精死在聞公子劍下,我也絕無怨言。”
冰冷泛着寒光的劍刃入鞘,鐘離幼雪和溫竹清兩人從驚慌的村民身邊躍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
藍潇兒趕到血蓮那時,不出所料,餘下的血蓮也全都被洗劫一空。
剛從束縛陣中出來的山熊贖罪般跪在地上,“是我的失職,請玄女大人責罰。”
藍潇兒将山熊哥扶起,“沒事就好,血蓮沒了還可以再養。”
隻要有她在,冰山血蓮就不會消失,隻是她有時間和精力去重新培養新的血蓮,可就怕那些真正需要的人等不起。
南宮栩蕤已經失血過多暈過去,鲛绡軟甲已經第一情況下護住他的心脈,服下呦鳴的孢子現在情況有所緩和,隻是人還在昏迷中。
藍潇兒看着呦鳴,從它身上感到一種熟悉的氣息,後來知道了這種情況來自于何處——和她一樣,呦鳴也使用的是冰屬性的靈力,隻是看起來操控起來一塌糊塗。
反正南宮栩蕤修養還要一段時間,不如趁此機會教教眼前這隻神獸,每次看到它就會想起曾經的自己。
呦鳴在千瓣冰刃的監督下進行着慘無人道的魔鬼訓練,換做之前可能就躲在南宮栩蕤身後或者草靈叔伯尋求幫助了,可如今呦鳴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格外認真。沒有放棄,沒有抱怨,隻想早些将繼承的靈力早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