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師叔……”
“哎你可快走吧,”賈真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院子,“等會兒掌門要是過來,我可兜不住你。”
此次對抗之後,尉小年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因此他幹脆不再多言,作了個揖便飛身而起,打算越過院牆。
“哎哎等會兒,你從那邊,就是你進來的那個位置原路走。”賈真手裡的紙扇半開,搭在眼上遮着陽,對他的逃跑路線指指點點。
尉小年搖搖頭,依言從原路出去了。
“對了,”他已翻身出去,又回身從院牆探出頭來,補了一句,“您的那個……湖筆,找我師叔賠您哈。”
比起去太一派時的滿心憧憬,回程的路上尉小年可以說是不緊不慢,從附近的鎮子裡逛逛悠悠走過去,多耽誤了幾日。
回到逐雲山時夜色濃濃,尉小年身上的傷都好全了,整個人也精精神神幹幹淨淨,仿佛不曾遭受什麼挫折。
或許,師叔還是看得出來吧。尉小年心想。
師叔明明知道自己此去不妥,可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卻沒去阻攔,而是費心費力教自己輕功,又提前傳了信給認識的仙師,拜托照顧一二。
這才讓“靈力弱,反應慢,劍法生硬,完全不懂符篆術法”的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以前覺得,想要修仙求道,天賦是最重要的。
如今想來,一點天分隻能算是邁進了門檻。
世上哪個門派的仙門大殿,不在千萬級台階的上面呢?
本以為自己的能力已經能夠替門派分憂,沒想到能做的事還是太少了。
尉小年去時兩手空空,回來時卻帶了好大一個包袱。
裡面有如今鎮子裡新的布料,好的棉花,奇石異寶,還有一些種子。
——便是如今他撒在這片土地裡的這些。
“師叔啊,”尉小年問,“那位賈真仙師為什麼願意幫你?”
“啊?”謝輕雪無辜地眨眼,“什麼……他怎麼說的?”
尉小年覺得好笑:“沒說什麼,我猜到了。師叔怎麼不跟我直說呢?”
“什麼直說,”謝輕雪看上去打算咬死不認,“搞不懂你在講什麼,我回去補覺了。”
尉小年看着謝輕雪飄飄然的背影消失在寄霜居的牆邊。
師叔穿藍雖然好看,但總覺得孤冷。
他還記得過年那天謝輕雪穿的那件淡藕色,顯得整個人都溫柔些。
這次他從東邊鎮上扯的布是灰紫色的絨面,過兩天做一件大氅,與那件衣服最為相配。
最近還要多加練劍,把劍招學得再熟練些。
之前自己不感興趣的一些符咒書,最好也研讀一下。
尉小年覺得前所未有地充實起來。
這種充實感很快就被劉仁厚的一道命令打斷了:“掌門打算讓咱再啟金礦冶煉。”
“為什麼?之前存的沒有了嗎?”尉小年問。
劉仁厚沒說話。
好吧,這就是他不該問的意思了。
也是,想想之前掌門帶着那麼多師兄弟在外面奔波,衣食住行哪一樣不要花錢。
最近為了鑄劍,尉小年到處搜羅材料,花的銀子也不少。
說起鑄劍……怎麼最近沈攀星都沒來吵着要尉小年的命呢?
好奇怪。
尉小年偷偷跑去跟謝輕雪打聽。
謝輕雪正在伏案寫東西,不怎麼搭理他,說難道你還盼着被騷擾不成?
“那也不是……”尉小年看謝輕雪在那裡奮筆疾書,好奇地湊過去看,“師叔寫什麼呢?”
謝輕雪一把抓起正在寫的那個冊子,讓字的那面緊緊貼住自己的身體,滿臉寫着警惕:“你幹什麼?”
尉小年沒想到他會有這麼大反應,讪讪地退了半步:“是……機密啊?你繼續,繼續……”
謝輕雪卻并沒繼續寫,而是把冊子合上放在了書桌上,還兩隻手壓住了封面:“好了,你想跟我說什麼?你講。”
“師叔,你說掌門為什麼又讓我們開始冶金啊?”尉小年也不客氣,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我快忙死了。”
“如若不想辦法解決物資問題,怕是會有更多的弟子被遣散。”謝輕雪歎了口氣,“辛苦你和劉叔了。”
“遣散?”尉小年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感覺十分驚訝,“之前沒回來的弟子們,都是被遣散了?”
就像他們之前說的,很多弟子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練出靈力。如果運氣好,門派發展得不錯,一直在這裡練練功打打雜也挺好。
但若是門派動蕩,物力衰微,不願再養着那麼多吃飯的嘴,那這些人便隻能被迫離開。
謝輕雪又歎了口氣:“你不知道,師父像之前那樣帶着大家在外面遊蕩……也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