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經常去龍王廟祈願的村民們說,最近逐雲山上可能要出大事。
因為那位總在顯靈的小龍神不知何時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變得異常繁忙。
最後一次出現時,他被人看到在缥缈霧氣中背了一位白衣公子上山,背的卻不是之前逐雲山上那位殺伐果斷的沈仙師,而是一位翩翩風骨,溫文爾雅的公子,容貌氣度竟似神仙一般。
“小龍神,如今可是真龍化身,”山下的說書人這樣講着,“你們知道什麼人才能乘龍嗎?”
大家紛紛搖頭。
“除了四方之神與我族祖神,還有一人。”說書人賣了個關子,在這個關頭居然放下扇子,喝了口茶。
“誰呀?”下面的人按捺不住,催促了起來。
說書人總算放下茶杯,像是怕被神明聽到一般壓低了聲音:“那就是觀世音的化身之一——乘龍觀音。”
“觀音菩薩顯靈?這是吉兆啊!”
“那可不一定,”說書人搖了搖扇,“都說這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那也得有了災禍才需要救,是不是這個理兒?”
下面的人又不解了:“那逐雲山上早都給一把火燒了,又怎麼還會有災禍?”
“對喽,說回逐雲山,雖然此山名不見經傳,但俗話說得好——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我們這逐雲山可是座世所罕見的寶山,”說書人強調,“聽說前幾天有很多修仙之人陸續上山,就是為了追尋之前山上的異象。如今怕是很快就要衆仙鬥法,大有仙界逐鹿中原之勢啊。”
他歎了口氣:“屆時一番争鬥,少不了要殃及萬物生靈。”
“然後呢?”有沒聽夠的觀衆追問。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而那位觀世音菩薩駕着小龍神飄然從竹林上山,又從山門口改道向東,繞過大道派設下的法陣,沿着東側塔影橋下的河道向北折去,最後在那個四面透風的心法室落腳。
“為什麼來這兒?”菩薩本人茫然不解。
“自然,是來取劍。”小龍神二話不說,飛身上梁,利索地從房梁上面拿下了那把傳說中的龍神之劍。
菩薩轉頭看看這毫無遮擋的房間,不禁為他撫掌道:“甚好,藏之于無藏,你可真是我逐雲派的得意弟子啊。”
小龍神赧然:“師叔過獎了。”
他們上山途中仔細留意過沿途痕迹,猜測太一派應該在西邊竹林裡潛伏。那邊正是上風向,十分利于下毒。
“小年,你現在劍術練到第幾式?”謝輕雪問道。
“已練到三階七式了,”尉小年随手用手裡的劍挽了個花,給謝輕雪比劃,“第七式虛懷若谷,我總也練不到火候,是不是沒到這個境界啊。”
謝輕雪笑着搖頭:“不必執着,你已經進展很快了。”
謝輕雪歪頭回憶了一下,又說:“當年林掌門編寫劍招時,每一式都讓我試過,為的是測試劍招是否合理。”
他因沉疴在身,一直沒有什麼靈力,隻能幫忙評測劍招中的邏輯與銜接,竟然也樂此不疲。
尉小年聞言歎了口氣:“可惜師叔的劍和我們門派被收繳的那些一起堆放于覽衆閣前,有人看守,怕是不好取得。”
其實那些武器就被放在覽衆閣前的湧泉旁,據他們的位置隻有幾步荒草和一牆之隔。
“那把回雪劍,其實不算是我的劍。”謝輕雪忽然說。
尉小年挺驚訝:“不是掌門送您的嗎?”
此事就說來話長了。
一般名工巧匠所鑄寶劍,都是為某位特定的人量身定做的。
謝輕雪這把回雪,雖亮潔如新,卻是一柄古劍。
它誕生時,屬于多年前江湖上的一名女劍客,她師從女劍術家越女,不僅劍術精湛且深通兵法,名噪一時。
後來這位女劍客嫁人後便退隐江湖,寶劍兜兜轉轉,收入邊境王府之中。
去年那座王府被異族賊子所困,兩方僵持不下,又有多方勢力暗中角力,一時難有決斷。
沈攀星千裡奔赴而去,就像一支攪亂局勢的箭。
這一戰也算是沈攀星奠定名聲的一戰。他給賊人換取了赦免和此後安居的地方,給朝廷帶來了王府武力的消耗,又真正意義上幫王府解了圍,收獲了各方都基本滿意的結果。
用謝輕雪的話說,最好的處理辦法,是給每個人最想要的東西。
“這把劍,就是師叔想要的?”尉小年問。
策劃了這一切的謝輕雪苦笑着點了點頭。
他是真的喜歡那位女劍客在劍術上的精妙造詣,因而神往了這把劍許久。
講這個故事讓謝輕雪感覺有點煩躁,可能被透支了太久,剛消停了沒多久的胸口又開始痛了起來。
大敵當前,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他看了眼尉小年,試圖評估對方給他藥的可能性有多大。
“幹什麼?”尉小年警惕地跳開一步,“不可能讓你随便吃藥。”
就知道。謝輕雪無奈地垂下眼,擡了下眉毛。
他小心地深呼吸了幾下,試圖把那種隐隐的刺痛壓下去,但收效甚微。
“走吧,”謝輕雪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還有好多活呢。”
“哎等等等等,”尉小年上前拉住了他,“師叔且歇一會兒,我們不急這一刻,先吃飯再吃藥,然後等他們換班的時候行動。”
說到這裡,尉小年停頓了一下:“那個,我們怎麼行動,師叔有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