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的位置,正好是吟松樓外那片竹林的西側。
“說起來,山上發生什麼事了?”尉小年問道,“我剛才聽到那邊好大一聲響。”
“好像是有人引爆了炸藥,但我沒過去看。”
“炸藥?”謝輕雪驚道。
尉小年扶着謝輕雪往吟松樓的密室那邊走:“也沒那麼急,炸了有一會兒了,師叔我們先去梳洗歇息一下,再作打算吧。”
吟松樓的密室入口那跟繩子還在,機關卻不太靈了。好在有賈真在,幫他們施了緩降的術法,三人平安到達最下面的房間。
這裡是沈攀星住過的地方,雖然經過幾輪洗劫,但似乎隻有書本劍器被拿走,衣服佩飾幾乎都還在。
尉小年幫謝輕雪換下了血衣,清洗了臉和手,又取了發冠重新束發。
“我不要這個。”謝輕雪忽然說。
尉小年頭上冒出問号:“哪個,這個金色的?”
謝輕雪點點頭。
好像也是,謝輕雪似乎從沒戴過黃金的飾品,而是偏愛銀色或者木制。
那怎麼辦?尉小年無奈,放下手裡黃金的發冠,在箱子裡翻找半天,也沒找到适合他審美的佩飾。
“這個吧,”最後尉小年翻出一支玉色的發簪,幫他仔細地束了發。
謝輕雪擡手摸了摸發簪,終于點頭認可:“好。”
片刻之後,謝輕雪又說:“小年,此簪若用來給沈師弟鑄劍……”
尉小年有些意外地停了手:“師叔改變主意了?”
謝輕雪搖搖頭:“沒有,就是……小年,你這種鑄劍方法,可願意傳授世人嗎?”
“為什麼要傳授?”尉小年反問。
“以此謀取利益,揚名天下,可好?”
正從外面端着水進來的賈真插了話進來:“我看你是白費口舌,你家這位小朋友,看着乖巧,主意可正了。”
尉小年這時才回過味兒來,佯裝生氣地扔下手心裡梳順的發尾:“師叔怎麼又把我往出推,我要真走了,你不後悔嗎?”
謝輕雪失笑:“不過早晚的事,你也不能……”
“不能怎樣?”尉小年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我自己的人生,為什麼總要别人替我選?”
謝輕雪咳了兩聲,臉上現出倦意:“好了,我不說了,别生氣了。”
尉小年也顧不得賈真就在旁邊,轉過椅子蹲下來,握住謝輕雪的手:“師叔,你說的那些,我心裡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别再趕我走了,行嗎?”
謝輕雪垂眸看了他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你們先别說話。”
就在此刻,就在這個溫情而心酸的時刻,就在這個尉小年眼眶含淚的當口,賈真忽然不解風情地打斷了他們:“安靜,有人上山來了。”
尉小年凝神一聽,果然聽到有些雜亂的腳步聲,從山門口大大咧咧地向上行來。
“是大道派還是太一派?”
謝輕雪卻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天師。”
好家夥,修仙界的三大門派,今日在此聚齊了。
“大道派現在中了毒,用不了靈力;我們太一派又被炸傷不少,戰力大大削弱,”賈真歎道,“世人都以為自己是漁翁,沒想到身後還有觊觎之手啊。”
尉小年有些憤憤不平:“這麼多人來搶我們的東西,道義何存?”
謝輕雪與賈真對視了一眼。
這世上或許本就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正與邪、對與錯、是與非。
何為正義,隻能由勝者決定。
在這個所謂的浩浩江湖之中,他們都被背棄過,也被摧毀過,早就沒了當初扶正祛邪的修道初心。
但是世間仍有人想要堅持這些。
譬如尉小年,雖年紀輕輕身懷絕技,卻不以為傲,從未想過以此換取什麼。
譬如林掌門,任憑風波在前,隻想着保護好每一個活生生的弟子,守住自己為人的氣節,固守這一分道心的天真。
“對了,招娣那丫頭呢?”謝輕雪岔開話題問。
賈真道:“她現在功夫不錯,足以自保。我留她在門派裡,由她自由決策罷了。”
“她畢竟還小。”謝輕雪說,“那位女修朝笛,心地如何?”
這次賈真沉吟半天才答:“尚可。”
謝輕雪颔首笑道:“那便夠了。”
他們倆這樣打機鋒地說了半天,尉小年感覺自己似懂非懂,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問。
“話說回來,”賈真又問,“你那姓沈的師弟這樣,難道你就沒有責任?”
“我……”謝輕雪深吸了口氣,“我非父非師,功夫也不及他,難道……”
他還沒說完就咳嗽起來。
“哎好了好了,”賈真想幫他拍背,卻見尉小年已經搶先一步,将謝輕雪整個人都圈在了懷裡,隻好讪讪地縮回手,“你這人,怎麼随便說你一句就往心裡去……”
尉小年聞言瞪了他一眼。
賈真看到了,又不便發作,隻得理虧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