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擋不住我。”沈攀星冷靜道。
打了這麼久,他終于冷靜下來了。
尉小年心下有些感慨,卻深知現在還不是感慨的時候。
“我沒想過要擋住你。”尉小年實話實說。
沈攀星握住劍柄,冷冷地盯着他。
尉小年坦然回望過去:“沈師叔,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他說完這句佛家常說的話,不由覺得有點好笑,扭頭看了法光方丈一眼。
法光方丈很配合地沖他一合掌。
尉小年卻一眼看到法光方丈身邊的座位空了。
奇怪,林掌門怎麼沒在……
來不及想更多,沈攀星的下一輪攻勢已經找上門來。
尉小年側身閃避時,聽到沈攀星的劍在震動時發出蜂鳴聲。
這是“驚蟄雷音”的起手。随着交手時劍身的顫動,無數道劍氣會飛湧而出震蕩經脈,暗傷對手。
因此面對此招,最好不要交鋒。
于是尉小年不退反進,劍尖在地面一撩,靈力裹挾着空氣,揚起滿天的碎石灰塵。
龍吟淺水,這招使來氣勢很足,就是有點費劍。尉小年心疼地想。
沈攀星冷哼了一聲,全然不受這些灰塵幹擾,一劍刺穿了屏障,追着尉小年而來。
但由于有這屏障的幹擾,尉小年反而沒看清他用的是哪個招式。
尉小年不過片刻猶疑,就聽“叮”的一聲,手中的劍被沈攀星擊脫了手,向半空中旋飛而去。
沒了這把劍,尉小年的功力會大減,難以再成為沈攀星的對手。
沈攀星嘴角牽起一絲笑來,并未像之前約定的那樣點到為止,而是攜着淩厲的劍氣,飛快地回劍旋削,勢必要把尉小年的腦袋都削下來。
觀戰的弟子們一片驚呼。
就在此時,尉小年也歪頭笑了一下。
沈攀星心下一驚。
他又輕敵了。
同一時間,那把被擊飛的劍竟然從空中旋回,精準地擊在了沈攀星的腕間。
劍刃鋒利,削開一片血痕。
于是沈攀星這勢不可擋的殺招猝然間被半路截斷。他的右手腕被擊傷,手中的劍也脫手向下落去。
轉瞬之間,攻守逆轉。
沈攀星眉頭都沒動一下,流暢地換左手接劍,直取尉小年面門,繼續搶攻。
他苦練劍法這麼多年,左右手早已轉換自如。
尉小年接劍在手,矮身一擋換到了沈攀星背後,向他後心一劍刺去,正擊在沈攀星反手格擋的劍刃中間,發出清脆的一聲震響。
沈攀星的劍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沈攀星不以為意,長劍一振重又調動攻勢,舞出七八道劍影飛撲向尉小年身前。
尉小年揮劍格擋,卻發現這些劍影竟然全是虛招,真正的殺招藏在劍光熄滅的刹那……沈攀星手腕急旋,貼着尉小年的劍身旋轉突進,瞬時貼近尉小年的咽喉。
尉小年别無他法,隻能氣沉丹田,劍鋒陡轉,砰然從中将劍截開。
沈攀星的劍早已岌岌可危,被這樣奮力一斬,頓時從中斷開,卻從斷劍中冒出明亮的火光,将尉小年的眼前閃出光斑。
就在這一瞬,沈攀星右手擡手一揮,碎裂在地的劍光紛紛飛起,重成七星之陣。
剛才的那個七星之陣七劍全是虛招,此刻的七道劍光則全是實實在在的劍刃。
尉小年屏氣凝神,在七道劍光近身之前,手中的劍再次脫手,如有生命的靈蛇一般,從右側進入劍陣,直取沈攀星的咽喉。
劍光止。
沈攀星垂眸看着逼近自己咽喉的劍尖。
片刻之後,他歎了口氣,手指垂下,七片斷劍紛紛落地。
尉小年手腕一抖,将自己的劍扯了回來:“師叔,承讓了。”
沈攀星這才發現,尉小年給劍柄上系了極細的一根線,以機關在腕間相連。
隻要線還連着,他就依然可以借劍上的符咒運用靈力控制劍的飛行。
是非常适合他的打法。
“後生可畏啊。”沈攀星有幾分陰陽怪氣地說。
按尉小年的猜測,沈攀星不會将全部的謀算都放在比武場上。
但在這種時候,誰都不願輸。
尉小年望着沈攀星負斷劍從台側利落躍下。
倘若當時為他造了玉石為芯的寶劍,今日交鋒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尉小年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他還想遇到更強的人,還想打更精彩的對決。
還想在瞬息萬變中感受到這種毋庸置疑的掌控感。
沈攀星的右腕之前被刺傷,染得白衣一片殷紅,看得尉小年心中一縮。
他擡眼望去,卻沒在明鏡台邊看到謝輕雪的身影。
這個時候,師叔會去哪裡?
“這裡是哪裡?”林掌門問。
拉着他的人沒有答話,安靜地将他帶入一個不算太低的門檻。
林掌門的腳在門檻上絆了一下,随即被摘下了眼前的遮擋。
這個地方他認識,是山下的龍王廟。
不知不覺間,天氣已經變冷了許多,逐雲山最難熬的冬天已經到了。這個破廟裡到處透風,冷風忽忽地刮,顯得陰冷非常。
最近龍王廟香火不錯,黃昏時分,台案前的香爐還冒着袅袅餘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