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冉雲祉第一次與無樂貼的這麼近,她在他懷裡,像是置身于萬年寒冰之中,就算是她如今的高燒也不能将這寒冰融化。
她下意識地貼近了他幾分,反應過來的她眼中迅速閃過一絲羞辱。
他可是要她命的大魔頭啊!
“滾蛋吧你,我今天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還想讓我感激你,放我下來!”
無樂恰好捕捉到了她眼中漸漸生起的抗拒,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将她額頭上的冷貼揭了下來。
冰貼落在黑暗裡,頃刻間消失不見。
“你……”頃刻間,腦袋像萬千根釘子一樣紮在腦海,像要炸裂開來,她一下子墜入無邊的火海。
“不謝我?那就讓你燒着,這樣你就會主動貼近我了吧?”
一直在壓制的高熱此刻一齊襲上來,燒的她頭暈眼花,頭腦也被攪的不太清醒,他寒涼的身體對此刻的她有着緻命的吸引力,但她又狠狠地咬着嘴唇罵着:“狗東西……”
“還在罵我?”他沒想到她竟然還有精力罵他。她還是這副桀骜不馴的樣子順眼,那樣低微懇求的模樣看着就虛僞惡心。
還沒來得及調侃她幾句,就聽見她喃喃出聲:“燭樂……燭樂還在那裡……”
無樂心情五味雜陳,這種時候他也分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冷哼一聲:“死不了,你放心。”
他抱着她緩緩落地,衣袍在他淩厲指風帶動的風中紛飛,他低頭看了她一眼:“靈泉玉我就放在你身上,記住了,那是我要的東西,沒有我的允許,不可以讓其他東西拿走。就是死,你也得死在我手裡。”
他說完這句話,在她身側畫了個圈,而後足間輕踏,踩着凍着的蛛絲一躍而上。
該到了收拾這個東西的時候了。
這個夜晚晴空萬裡,本沒有風,如今天地變色,狂風四起,月光不知何時漫上一層血色,拍在銀狼面具上,仿佛他本人也沾了血,妖豔萬分。
呼嘯的風聲中,蜘蛛妖無法動彈,想逃竄可是那冰凍的她無法移動,她從口中再度吐出蛛絲想要掙紮,無樂隻念了個訣,從他身後綻開幽幽藍火,如同幽冥鬼火,借着風力,将這火卻将蛛絲燒成了黑灰。
“你到底是誰?”蜘蛛妖謹慎道,“這種招數,你是那個僧人,不……他早已經死了,你與他長的并不相像……”
無樂微微一笑,卻不回答:“你就隻有這點招數,還敢來招惹我?”
蜘蛛妖再也無法,面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驚慌的神色。
“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打靈泉玉的主意了,公子,你就饒我一命……”
他恍若未聞,一步一步走到蜘蛛的面前,沒有一絲情緒,微微啟唇:“給你兩個選擇,一,乖乖交出妖丹。”
而後他不再說了,蜘蛛顫聲,話都說不利索了:“二是什麼?”
他笑了笑,反問:“你說呢?”
交出妖丹和要她死有什麼區别,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她猶猶豫豫的,拼命求饒再三保證絕對不動靈泉玉,以後見了冉雲祉繞道走。
妖怪多半生的貌美,此刻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擺在他面前,香肩半露,美目流光,嘤嘤哭泣,天下沒有一個男人會無動于衷。
無樂沉吟了一下,似乎受到了影響:“算了,我不要了。”
蜘蛛心頭一松,嬌聲道:“多謝公子不殺……”
“我的意思是,你這妖丹太髒,喂狼我都覺得惡心。”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
他這一趟幹淨利索,仿佛隻是小小的插曲,很快天中異象散去,他重新回到結界前,樹下的女子早已撐不住,阖上雙眼昏睡過去。
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好好的一張臉都皺成一團,睡得并不安穩。
不知有多少這樣的妖怪打她的主意,這樣脆弱的身闆揣着天下至寶,還想着到處亂竄,就算他不動手,她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搭進去。
身後,面容與燭樂相像的白衣少年緩緩走來,向他恭敬行了一禮:“門主。”
“沒你的事情了。”無樂說着,摘下了臉上一直戴着的銀狼面具,露出一張純良的臉。倘若冉雲祉此刻還是清醒着話,一定會跳起來質問他為何這張臉長的與燭樂如此相像。
如果見面的時候是白晝,如果她不是這樣不太清醒的狀态,她可能就辨認出那個沉默的人根本就不是燭樂,隻不過是他找的一個與他很像的替身,名喚蕭藍。
蕭藍走了幾步,似乎是不甘心,又回頭勸說:“門主,您就這樣放過她了?”
“你自作主張對冉雲清使用毒藥廢她經脈,我還尚未追究你的過錯,誰允許你這樣做了?”
他體會過經脈斷掉成為廢人的痛苦,又何需用這種毒藥。若是廢人經脈,他一隻手就能搞定,而且還讓冉雲祉覺得他是個虛僞的小人,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怎麼不惱?
蕭藍提醒道:“門主,不要忘了本門的教義。”
無樂眼神一凜,冷冷道:“蕭藍,我是不是對你太過和顔悅色讓你不知天高地厚了?誰給你的膽子敢來管我的事情?滾去寒潭底下呆上三個月,若是再敢對我的事指手畫腳,我把你的爪子剁了。”
等到人終于走了,他的戾氣才散了些,走到一側,又是一個白衣少年。片刻,他将右手搭在自己的左手腕處,對着自己的脈搏注入法力。
手指螢亮的藍光從沿着左手腕的經脈流遍全身,似乎廢了他很大的力氣,他的臉色變得很差,蒼白近乎虛無,連帶着額角都冒起了青筋。
過了一段時間,他似乎才完成了這項奇怪的動作,擡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微微平複了呼吸,上前幾步将樹下的女子背起來往回走。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像置身在冰天雪裡,凍的她發冷。
她額頭上又貼了一個新的冰貼,暈暈乎乎的躺在一個人的背上,隐隐約約看清面前的人是燭樂,月光透過樹影落在他臉上,他整個表情也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燭樂……你身上……怎麼這麼冷?”她斷斷續續呢喃出聲,好像已經将之前發生的事情忘記了。
他的腳步似是一頓,回過頭來看向她,見她垂下頭無意識的趴在他身上,應該是沒有清醒。于是小聲說道:“不是我冷,是你高燒才會覺得冷,放心,一會就不冷了。”
再過一陣,他就能恢複體溫,變成那個無害的燭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