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今日見證了間接仇人的死去,又在官道上遇到了泊淵,倒叫鮮少做夢的他罕見地做起了夢,還夢到了一些久遠的往事。
那時他還不是現在的觀妙大師,而是披着四星套裝【浮沉鏡裡天】的金鯉,在儋州開了名為浮光當的當鋪和名為躍金樓的酒樓,【浮沉鏡裡天】的套裝技能是賺錢能手,所以哪怕他經商天賦平平,酒樓和當鋪也沒在他手下虧損,反而蒸蒸日上。
做生意隻賺不賠的快樂讓他倒真的生出了無比的興趣,套裝技能的長期使用也影響到了他本身,宴明作為金鯉的那段時間最愛做的就是抱着他特意定制的豪華金算盤,噼裡啪啦地算着進項。
泊淵是他作為金鯉時的任務目标,多年前拿到他的人生軌迹,宴明一口氣過完大半後,腦子裡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人怎麼還沒被打死?
等到将剩下的小半人生軌迹過完,宴明腦海裡就隻剩下了“果然如此”四個大字。
泊淵死就死在太過張揚,四處行俠仗義廣結仇家卻又沒做到斬草除根,以至于仇家們聯合起來,硬是要了他的命。
因為泊淵前期的活動軌迹大多在儋州和陵川兩地,于是他的浮光當和躍金樓也開設在這兩個地方,争取從繁華到偏遠一一落地紮根,以免他的任務目标因為前期浪的太過而死在了他根本就不知道的犄角旮旯。
泊淵總是嘴上花花的,調戲起人來男女不忌,以至于經常飯吃着吃着就有人拍案而起,雙方在大堂内避開普通人後一頓亂打,以至于事後泊淵要給酒樓賠上不少修繕錢。
但自從他認識了泊淵,開起了躍金樓,他就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冤種———泊淵吃飯再不去躍金樓以外的地方,所以每次打架都在他的産業裡打,打完之後再記賬。
一開始泊淵還能還得上,後來大概是欠多了,他就債多了不愁,賬本越摞越高,泊淵的臉皮也越來越厚,雖然在酒樓裡鬧事的人都被泊淵明裡暗裡的解決了,但泊淵邀功到他面前時,他也沒減賬———這難道不是泊淵欠債後他該收的利息嗎!
他名下的酒樓三天一小整,五天一小修,一月一大改,要不是泊淵挑事時也算有分寸,普通客人幾乎不會被波及,而且一旦遇到這事兒躍金樓還會免單,順便送下次五折券,他的酒樓怕是早就開不下去了!
這種時不時發生一起的小鬥毆持續了大半年,以至于都快成了躍金樓的特色,大家一看到有什麼江湖模樣的人似乎要拍案而起了,就會淡定地召喚店小二換個地方坐,或者往他們附近挪挪———隻要波及了他們桌上的菜,哪怕砸碎了一個酒杯,這桌子菜就可以免單了!
宴明簡直哭笑不得。
後來修繕酒樓修煩了,宴明擰着泊淵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警告了他一番,不知道是不是他難得發飙看起來吓人,泊淵賠禮道歉後倒是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不知為什麼又抽了風,迷上了投喂他,他醒來隔三差五就能在窗台上收到熱乎的糕點,有意思的玩意兒或者一些精巧的小物件,仿佛養了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旅行青蛙。
宴明偶爾也會回一些東西,比如當鋪裡收到的适合江湖人的小玩意兒,比如躍金樓新出的糕點,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直接放銀錠———
泊淵的師父是個能耐人,伯淵作為他的傳人窮是真不窮,但架不住他花錢大手大腳,有時看到沒錢看病的病人,便丢銀子替他們在藥堂付了藥錢;看到小流氓調戲寡婦,把流氓一頓揍,揍的有點過頭後反被流氓的家人報官要賠償;看到感興趣的東西價都懶得講便大手一揮直接買......
不管給泊淵多少錢,泊淵都有本事花得衣兜裡沒一個銅闆再回來。
宴明是說也說了,罵也罵了,但人就是死性不改,最後泊淵隻能上交了自己除了劍以外的全部身家,然後像領月薪似的,每天從宴明的手裡領一點兒。
這種日子還沒過上半個月,泊淵還沒說受不了,宴明就先扛不住了,任誰每天早上睜眼拉開窗簾外面蹲着隻和你傻笑的傻大個,都會覺得驚悚吧!
他将泊淵剩下的身家一分不少地還給了他,然後每到月中,泊淵就過來他這裡蹭吃蹭喝,問就是手裡的銀子花完了,不好意思再找師父要。
每到這時,宴明都覺得自己腦門上無形的“大冤種”三字閃亮得發光。
憶起了許久之前的過去,宴明唇邊不知不覺帶起了點笑,作為金鯉的那段時間,算是他任務過程中最輕松的一段時日了。
不用擔心教歪了一個國家的繼承人,不用每天半夜趁人睡着了爬起來狂卷以免書靈的身份露餡,不用每天絞盡腦汁地琢磨陰晴不定的任務目标究竟在想些什麼,也不用一睜眼就是戰事布局,生怕自己哪裡沒考慮到便葬送了士兵的性命......
作為“觀妙大師”的生活和以往比起來,竟然顯得那樣平淡乏味與無聊。
20863感覺到了宴明的情緒波動,建議道:【宿主你要是想念泊淵,完全可以去和他相認嘛~這五個任務目标裡就泊淵最好騙!】
宴明在意識裡回複:[倒也不必。]
泊淵已經度過了人生軌迹中的死劫,四星套裝【浮沉鏡裡天】也早就破損到再無法穿戴,他也早不是過去的金鯉。
過去的,便讓它徹底過去吧。
宴明凝視着禅房那小小的窗,今夜的月光很亮,亮得讓他壓下了回憶,想起了一個之前被他忽視的徹底的問題———
套裝的能量不能被人體吸收,長久地盤桓在人體内會造成不可磨滅不可逆轉的損傷,那些人暴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這樁“連環殺人案”.....哪兒來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