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恬知道封朝叫她過來的目的不過是賭能見到程越後,難過倒不至于,但心情不好是難免的。
雖然有蔣恒護着,但八九個人一起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各自做自我介紹,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所有的榮耀事迹盡數抖出來的架勢,程越這塊擋闆怕是也擋不了多久了。
反正那幫人在意的是程越,蘇恬便悄悄離開。
蘇恬覺得自己相當不地道,為程越招來了一身腥兒,自己卻先溜了。
走到餐吧的正廳,蘇恬這才感覺到腳踝傳來一陣陣的抽痛,她太想逃離這裡了,忍着疼繼續往外走。
路過演奏台時,鋼琴前已沒了張雪玲的身影,此時立着一名齊肩長發的男子在吹薩克斯,曲調透着一股濃濃的懷舊情愫,音色柔和、悅耳,直觸人的内心深處。
剛剛被封朝影響的心情,在薩克斯的魅力彰顯下得到淨化,舒緩不少。
蘇恬再一次忘情駐足,也不知聽了多久,忽然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進入視線。
是蔣恒。
永遠的一身黑。
俗話說眼不見為淨,好不容易心情舒坦了一些,要是再撞到程越,蘇恬的負罪感又會卷土重來,所以她打算繼續逃離。
知道人家個高腿長,所以蘇恬忍着痛一瘸一拐地往外急走。
費了牛鼻子的勁兒終于走出餐吧,站在絢爛缤紛的步行街區,開始犯難了。
這條美食街是全市最大的美食步行街,以蘇恬平常的速度走出去至少得要十幾、二十分鐘,可眼下她右腳踝不動不疼,一動就驚天動地地疼,這走出去她要走到猴年馬月去?
“怎麼不走了?”
是程越的聲音,跟他的歌聲一樣好聽。
程越的臉平對着前方,目光是低眼看着蘇恬的腳,臉上的表情……
嫌惡、同情、憐憫?貌似還有不解。
蘇恬沒看懂,反正怪怪的。
“腳崴了?”
正常人問出這三個字,多多少少會帶點關心的味道,但程越問的這句,卻一絲關心的意味都沒有,蘇恬機械地扯了個笑臉:“沒事,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嗯,”程越點了一下頭,“那最好。”
或許是剛才跑得有點快,右腳踝這會兒愈加酸酸脹脹的,步行街雖然熱鬧非凡,但天色終究是晚了,蘇恬也想早點回去,她做了個主動讓路的動作,對程越說:“慢走,不送!”
“你幹什麼去?”程越白了一眼蘇恬,“還要回去繼續喝?”
“不、不、不,”蘇恬慌忙擺手,“我們不是一路來的,您先走。”
程越瞪着蘇恬,看着她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出。
這會兒也晚上九點多了,她一個女生,腿腳還不好,有順風車不坐,偏偏要自己走,這腦袋瓜裡面是空的吧。
莫非,這是在耍直女的矜持?
想到這兒,程越簡直哭笑不得,忽然想殺殺她的那股子氣兒,于是慢條斯理道:“女士優先,你先走。”
“您走的比我快,還是您先走吧。”蘇恬覺得這麼你推我讓的挺無聊的,這街十個人并排走都綽綽有餘。
“哦,蔣恒有開車過來,我也沒那麼急,倒是你……”程越說着再次瞅了瞅蘇恬的右腳。
“我?”蘇恬是真不想跟程越有太多交集,隻好瞎扯:“嘩,你看,這裡夜色好美啊,我呢,呃,還想再欣賞一會兒夜景。”
“嗯,”程越點了點頭,一副相當認同的口氣,“的确,這裡的夜景上過非遺旅遊街區,那你慢慢欣賞。”
程越邁出他的大長腿走了兩步,回頭看向蘇恬,話峰一轉,“哦,對了,提醒你一下,桃姐每晚十點關燈睡覺,你回去晚了就進不了門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十點?
這會兒都快九點半了,她還要走出這片步行街,再去搭公交地鐵,最快也要十點半才能到啊。
在别人家借住當然不能太麻煩别人,所以蘇恬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跟在程越的身後。
隻是……
前面那倆男的,步伐明明不急不徐,她卻要小跑才勉強跟得上。
程越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腳步,但腳踝還是時不時地疼那麼一下,幾分鐘後程越實在忍不了了,開始跟身邊的蔣恒鬥智鬥勇:“能有什麼辦法讓她腳不那麼疼就走到停車場?”
蔣恒很認真地想了想,說:“要麼抱,要麼背。”
程越點頭贊同,“嗯,同意。”
兩個男人繼續往前走,拐到背街,街上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程越停下腳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蔣恒,帶着些許的質問,“你怎麼還不動?”
蔣恒詫異,“動什麼?”
程越用下巴指了指身後一瘸一拐的蘇恬,蔣恒這才反應過來老闆繞了這麼一大圈是在給他指派任務啊!
隻是這個任務有些棘手。
蔣恒撓了撓後腦,這裡雖是背街,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少,這大男大女的想想就尴尬,“越哥,這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程越有些不耐煩了,“那也不能這麼眼睜睜地讓她疼着啊。”
“這也差不多走一半了,再忍忍就到了,況且她也不一定願意。”蔣恒入職三年來,這可是頭一次對程越下達的命令持反對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