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連個身份名号都不報就叫我去見?什麼人這麼大的架子啊!”
陳慶維持着躬身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也不再說話,看樣子是鐵了心緘口不語。我皺了皺眉,心裡也有點發慌,該不會真的出了大事、來了什麼大人物吧?否則放眼荊州地界,還沒有誰的級别能高到讓陳慶都這麼服服帖帖不敢多說的程度,即便是荊州的最高負責人夏侯尚也不至于。
“是朝廷裡來了什麼人吧?那趕緊帶我去吧,别怠慢了大人物。”
我走了幾步,又想起自己還穿着便裝,頓時躊躇起來。
“這身衣服恐怕不行……我換一身吧。”
“将軍不必了。來人等着,叫将軍馬上前去、不得耽擱。”陳慶堅定地說。
“……這還真是……”
架子大,規矩怪,還來得這麼晚!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分裂。我把所有的不解和不滿壓在心裡,想着等會見了來人,如果不是什麼京城大人物,回頭再慢慢跟陳慶算這個賬!
我讓親兵把馬牽過來,跟着陳慶快馬趕到城門。遠遠地就看到城門旁火把林立,燈火通明。火光中映照出人頭攢動,少說也有幾百人,看起來陣仗确實不小。我心裡犯着嘀咕,放慢馬速在近前停下。
“本官江陵太守、南中郎将夏侯稱!是何人在城門關閉之後要進我江陵城,還請亮出身份、表明來意,本官才好以禮相待!”
說話的同時,我的目光早已掃了一邊全場。這批進城的人,穿的雖然是大魏軍服,但又與平常的士兵不太一樣,褐色的軍服上有黑色的裝飾花紋,服裝的裁剪制作異常精良,甲胄整齊雪亮,看起來竟然是中央禁軍才會有的排場。然而他們卻沒打任何旗号,連一個“魏”字的旗都沒有。衣服雖然精美華麗,整體卻異常低調,看不出隸屬關系。
我這番話說完,仍舊騎在馬上。還沒看清對方的身份,我弄不清楚應該行什麼樣的禮,不下馬也是理所當然。隻見前面幾排士兵朝兩邊散開,幾個一看就是最為精銳的士兵簇擁着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鬥篷中的人緩緩走了出來。我挺直身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人。這麼故弄玄虛?我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麼來頭!
那人走了出來,卻不急着說話,似乎仍在吊我的胃口。好麼,既然如此,我也奉陪!我當即傲然問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深夜來到江陵城有何貴幹?”
“看來若再不報上姓名,中郎将脾氣上來,怕是要将曹叡趕出去了。”
清越的嗓音漫不經心地報出不該出現的名字。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太過思念而出現了幻聽。然而緊接着,如玉般白皙的手指掀開了蓋在頭上的鬥篷,露出一張俊美如畫的容顔,沐浴在近似滿月的光輝中,眉目含笑,熠熠生輝。
我張大了嘴,發出無聲的驚訝。下一刻才想起自己還騎在馬上,急忙翻身跳下來,一步蹦到他面前,“咚”地一聲跪了下來。
“臣夏侯稱,拜見陛下!!不知陛下禦駕前來,怠慢無禮,請陛下降罪責罰!!”
他輕聲笑着,雙手扶住我的胳膊,語帶笑意:“跪得這麼用力,你的腿不疼麼?朕聽着都疼,快起來。”
我在他的親自攙扶之下站起身來,平視他的臉,覺得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氛圍之中。他的臉在月光下那麼朦胧,那麼美,仿佛一觸碰就會幻滅。
可是他現在扶着我,他的手搭在我的手肘上。他并沒有消失。他不是幻影。
我惱羞成怒地扭頭吼陳慶:“陛下禦駕前來,為何不告訴我整裝前來接駕!?如此失禮像什麼樣子!!”
陳慶低下頭。曹叡抿嘴笑道:“是朕不許陳司馬說出實情,隻叫你立刻前來。朕嚴令陳司馬,若露了端倪,朕立刻除了他的職位、把他從夏侯将軍身邊調離!”
我無語地看着曹叡的笑臉。皮這一下很有意思嗎?
“陛下這是……為何……到底……”
“呵,夏侯将軍到底要問什麼,朕完全不明白呢!說起來,朕緊趕慢趕,尚未用過晚膳,夏侯将軍是打算跟朕一直站在這裡說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