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拍他的頭,柔聲道:“你和義權情誼深厚,身為兄長,我很高興。多謝你有這份心,更多謝你為了義權冒的風險,子上。”
司馬昭的臉紅了,有點尴尬地不知該如何回應。我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忽然覺得他們兩人的事,我瞎操心什麼呢?即便他們之間果真有情,我又有什麼權力去過問?僅僅是因為日後的司馬家族會威脅到曹魏江山?
我想守護自己的幸福,可也沒有權力因此而去幹涉别人的幸福啊。
我轉向其他人,道:“李嚴并非完全相信我,這也無可避免。但我認為,他也并非對我們起疑。阻撓你們與夏侯和接觸、提早将他送走,應該都是他的防範之舉。他對我們,應該還在觀望之中。”
“那……我們要怎麼辦?依照原先之計,顯然已行不通。”沈鐘說道。
“義權雖然被送走,但我們現在有了更多的人在城裡,應該大有可為。站在李嚴的角度考慮,應該會覺得我自投羅網對他來說是難得的機會。我們就看看,誰的運氣比較好,能更快等到下一步棋發動!”
我們就這樣在永安城安頓下來。我和奚英以“夫妻”身份同居一室,但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距離。沈鐘和筚紅棘原本各自單獨居住,現在司馬昭成了筚紅棘的室友。其餘人都是我的親兵,大家湊合着擠一擠。至于我帶來的其餘兩百人,由陳慶帶領着,被就近安排在城外的水軍兵營中,并未進城。
應該說,李嚴也在極力表現出對我的信任,并且想要将這份信任傳達給我。我的行動并未遭到過多限制,想出門的時候隻要跟負責驿館戒備的軍侯說一聲,就能自由出入。不過,以帶路為名,每次都會由一名蜀軍士兵跟着。一方面确實是帶路,另一方面不用說,彼此心裡都有數。而據沈鐘他們說,這種自由出入的待遇在我來之前,他們是沒有的。
在表達信任的同時,我相信這也是一種試探。沈鐘也這麼認為。因而我們盡量收斂起想要收集情報的迫切心情,精心計算外出頻次,并且避免直接前往城防敏感的地區。城外的兵營,我隻去過一次,以安撫部下的名義名正言順地征得李嚴的同意。
暗地裡則是想盡一切辦法,搜集任何可以獲取的軍事情報。趁着一個雨夜,雨聲能夠掩蓋最細微的交談聲,我偷偷将上庸城陷落、孟達被司馬懿擒獲的消息告知沈鐘等人,并說出了我的計劃——我已經與司馬懿約定了時日,他正在率軍趕來永安的路上。一旦魏軍兵臨城下,我們便找機會打開城門,裡應外合,攻下永安!
筚紅棘聽後首先反問:“若魏軍沒來呢?”
“若是沒來,那就當做沒這回事,走一步算一步。”我笑笑,“不過有司馬昭在,我相信他會排除萬難如約趕來。再說,若能成功,便是莫大的功勞。他是胸懷大志有野心的人,不會不設法争取的。”
筚紅棘笑着說:“我看你的野心一點都不比他小!能想出這種主意。”
沈鐘則說:“計劃聽起來确實不錯,但除了筚帥提到的,下官還擔心,即便司馬将軍及時趕到,若想順利打開城門裡應外合,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将軍帶來的兩百精兵都在城外,城内滿打滿算,連同将軍在内,也隻有區區十八人!”
我輕歎道:“我也知道十分困難。本以為士兵就算不能跟我們住在一起,至少同在城中,沒想到卻被安排在城外……”
沈鐘又問:“這個計劃,司馬校尉知道嗎?”
我搖頭:“我并未對他說起。縣令為何有此一問?”
沈鐘看着我道:“下官見司馬校尉似乎與夏侯校尉情義深厚。下官猜想将軍與軍師計劃此事之前,并未想過校尉會被提前送去成都吧?永安無論能否事成,将軍的立場都難以繼續僞裝。消息傳到蜀漢複地,夏侯校尉的生死安危,恐怕無人能夠預測……”
我捏緊了拳頭,沉聲道:“這我當然知道。但是,此事在計劃之初,我也做好了無論如何都必須執行的準備。事關重大,總不能因為沒在永安救出義權,就叫司馬将軍回去吧?所以我便一直沒跟子上說起。反正事到臨頭,他自然會知道。”
他們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奚英輕聲道:“我們知道了,那我們也不會對他提起。”
筚紅棘拍了拍我的肩,沉聲說了句“對不住”。我知道他的意思。送他離開江陵之前,我曾私下委婉地拜托他,盡量設法救出夏侯和,他滿口答應,估計也是做好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準備。然而他的準備沒用上,李嚴沒給他機會。
“但即便撇開對夏侯校尉的顧慮,仍未解決如何施行計劃的問題。将軍這幾天親眼确認過了,永安并非等閑小城。”
“嗯……可是換個角度來看,對于永安這樣的城池,若非用計,單靠圍攻,需要多少兵力、多少時日才有可能攻克?既然有機會,為什不試一試?”
沈鐘沉默地看着我。從内心來說,他仍是不贊成這個過于冒險、成功概率又太低的計劃。
筚紅棘撫掌而笑:“為什麼不試試——果然像是你的想法。我就說,你根本沒有立場說别人有野心!”
我苦笑:“但願我沒有給太多人留下野心勃勃的印象。”
沈鐘低聲道:“既然将軍心意已決,下官自當遵從。”
“抱歉,事先沒有跟你們說清楚,拖着大家陪我一起冒險了。”
奚英和筚紅棘都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沈鐘也沒說什麼,隻是問我:“将軍與司馬将軍約定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具體日子很難說,應該是下個月月初。”我說,“不過司馬将軍說,他會設法讓我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