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按照曆史的走向,他一生都不會有養活下來的親生子嗣。他想了所有能想的辦法,擴充後宮、大興宮室,甚至不顧非議從民間搜羅美女,依然求而不得,最後隻能以宗室之子繼承帝位,郁郁而終。
皇位落于旁支,對一個朝代的曆史來說無關緊要,可對他本人而言不啻于此生最大心結。我不難想象曆史上的他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該是如何的不甘、如何的恚恨。
我不想讓他變成那樣。可唯有這件事,我幫不了他,也改不了注定的命運。
我用力抹了一把臉,懊惱地說:“要是能生,我肯定幫他生一個。”
“将軍亦可與他人生子之後,秘密送入宮中,充做魏帝之子。魏帝定不會拒絕。”
我人傻了,萬萬沒想到星寰用一本正經波瀾不驚的臉說出這種驚世駭俗的提議。
他眸子一擡,眼神銳利,像是責備我的大驚小怪:“宮廷之中,一切皆有可能。将軍何必驚訝?”
“可是這也太……”我使勁搖頭,“我做不出來,叡兒也不會高興的。我想他肯定……還是想要個自己的兒子吧。”
星寰輕笑一聲,起身:“将軍并非女子,唯有此事,無能為力。”
我想也沒想,一把拽住他的衣擺:“先生留步。正因為我對此無能為力,才想求先生幫忙。先生精通醫術、通天曉地、神鬼莫測,會不會剛好……知曉一些助人求子得子的法子呢?能不能請先生賜教一二,死馬當活馬醫、試上一試?”
他垂眸看我,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我臉皮已經厚到一定程度,拽着他不放,死皮賴臉地懇求:“求你了,先生。你一定有法子的。就算求子不成,騙騙他,也好過讓他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相信那些不知從哪來的人,徒勞傷身。”
他又沉默了一陣,輕聲問我:“将軍可曾想過,将軍此刻所求,是讓予幫忙助魏帝與他人生子?”
我抓他衣擺的手抖了一下,心裡苦澀難當,落寞一笑:“不與他人生子,難道與我生子?我沒那個能力啊。”
他又沉默片刻,聲音更輕:“将軍當真心悅魏帝至此。”
我不回應他,隻求他:“求先生出手相助。若需要我做什麼,絕無二話。”
“癡兒。”他歎息一聲,“将軍且放手。此事不急于一時。待到永安戰局塵埃落定,予再與将軍商議。”
我頓時大喜若狂:“真的!?先生答應了?”
他淡淡道:“如将軍所言,盡力一試。不成的話,全當安撫帝心,将軍可不能怪予。”
我趕緊表态:“一定不怪先生!感謝先生都還來不及!”
他輕笑一聲:“那将軍還不快起身?堂堂一介上将軍,在地上撒潑打滾,成何體統?”
我趕緊爬起來,臉上讪笑,心裡知道他再一次對我讓步,而我又一次利用了他對我的包容、恃寵而驕。真是糟糕。他這樣的有求必應,隻會讓我得寸進尺啊。
一粒蠶豆大小的紅色丹藥被送到我眼前。我擡眼,見星寰凝眸注視着我,淡淡道:“将軍神色疲憊,不妨服下此丹,補氣養神。”
“好,多謝先生。”我毫不猶豫接過來,直接丢進嘴裡,生生咽了下去。
他凝視我的眼神更顯深邃:“将軍不問問這丹藥的來曆,就這麼服了下去,合适麼?此藥不是同樣來曆不明。”
我坦然回答:“先生讓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先生若要害我,我早已死了無數次,先生根本無須用任何手段。”
“呵。”他輕笑一聲,“癡兒。”
我憨憨而笑:“不過先生能不能告訴我,剛才那顆丹藥,有沒有用朱砂、水銀、硝石這種東西作原料?我……心裡也好有個數。”
他含笑瞪我一眼:“剛才說的那般豪氣幹雲,原來隻是說着好聽、騙騙予?”
“沒有沒有,這不都吃下去了麼?”我繼續讪笑,“就是……能不能勸先生一句,朱砂、水銀,真的不能用來煉丹服用,對身體不大好的……”
他“哼”了一聲,轉身離開我的軍帳,并不回答。
我怔愣地等到他真的走了,才自己勸自己,吃都吃了,别糾結了。就算真的重金屬超标,應該也不會馬上緻死。
反而是曹叡的子嗣問題,莫非他真的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