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聳肩:“父親說我跟叔權哥多學點也是好的。”
我半真半假地感到無奈。也不知道司馬懿是真的這麼信任我,還是讓他兒子留在我身邊做眼線。
“那等會先把石校尉送去學習,再帶你這小子出去玩。”我開玩笑地說。
我暗地裡讓親兵先去叫了荜紅棘,讓兩個年輕人喝茶拖了一小會時間,等我帶他們去馬鈞的小作坊,荜紅棘已經很自然地在場了。
馬鈞畢竟是個工程技術人員,沒什麼自衛自保的能力,人又大大咧咧,我也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的。可我自己沒有那麼多時間一直陪着,再說也不合适。讓荜紅棘幫忙打個下手、盯着點,最好不過。
把火藥技術傳授給“外人”這事,我已經跟馬鈞說過。他的反應是無所謂。他說這個藥的配方本來就是我的,而基于火藥所做的武器開發,既然他是為我做的,要保密還是要外傳也都由我決定。
我有點明白過來,馬鈞既然把我當成“主公”,那麼他認為獻給主公的東西,所有權就歸我了。
其實我也不确定應該教授到什麼程度,就讓馬鈞先看看石苞的資質和态度再說。雖說石苞打仗很行,别的方面行不行,我心裡也沒數。
馬鈞那人沒什麼心眼,對石苞即便是初次相識,也十分熱情爽朗。我交代兩人注意安全,讓荜紅棘照應着些,便帶着司馬昭離開。
司馬昭一步三回頭,不無羨慕。
我打趣地問:“怎麼,想學?在江陵時怎麼不早說?”
司馬昭笑笑,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我想了想,其實也能不難明白。
“你能看出這是我的不傳之秘,所以你從不問我,也不私下打聽。”我淡淡道,“你是知道分寸的。對此我十分欣慰。”
司馬昭低着頭,明明比我高,感覺卻很乖巧:“不該問的事不過問,是為人處世的基本禮數。叔權哥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該我知道的也自然會告訴我。”
他說着,聲音更低:“父親對于叔權哥的慷慨大方,也是十分敬佩,要我多向叔權哥學習為人處世的方方面面。”
我尬笑,連說不敢,心想我何德何能,怎麼敢做晉文帝的導師,這不是折壽嗎。
我讓親兵牽馬過來,吩咐軍中有事找軍師,便與司馬昭一道出營,沿着江岸信馬由缰。
江水滾滾,不舍晝夜。
待走出去遠了,我心中感歎,忍不住問司馬昭:“子上是不是想知道,為何我突然決定将秘藥配方獻給司馬将軍?”
司馬昭的回答很工整:“叔權哥是為了國家大事考慮,并非為一己軍功。”
我笑:“其實武将沒有不貪功的。武人的價值就是在戰場上。對普通士卒,多殺幾個敵人便能多領幾份賞錢。對校官将帥,
比同僚早一步攻入敵陣也是頭功一件。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将之心,自古便是争先恐後。”
司馬昭看着我。
我話鋒一轉:“可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并不是獨占功勞,若是用最小的代價、最短的時間,實現大魏朝的三世夙願。”
司馬昭靜靜地說:“一統天下……是麼?”
“我需要你的父親,我也需要你們司馬氏的支持。”我直截了當地說,“子上,我與你父親算是差了半個輩分,我一直敬重他,也敬畏他。先帝在時,你父親是先帝最為信任的人,或許沒有之一。我一直覺得自己這點三腳貓的本事,入不了你父親的眼,沒法讓他将我當做盟友。借助這次的事,希望能讓你父親看到一點我的誠意。”
“叔權哥……”司馬昭喃喃念着我的名字。
我沒有笑,面容嚴峻。我相信司馬昭很少看到我這樣,所以他的表情也十分嚴肅沉穩。
“子上,你願意成為我與你父親、與你們司馬家族之間的橋梁嗎?”我鄭重地問。
司馬昭目光炯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司馬昭之幸!”
我心裡暗暗吐糟,不是“司馬昭之心”就好。
不過要真正完全徹底收服司馬昭,我還需要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也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