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權主動提出暫緩尋找。而我卻想到,如果真的能夠設法與趙統結交,說不定這個出入城的問題也能解決呢?
黃權在尋訪的過程中,還獲得了一個消息——劉備時期僅存的五虎将趙雲,目前卧病在床,可能已經時日無多。
我不免心動。我對趙雲的感情是全然的尊敬,無論是一直以來對這個曆史人物的印象,還是當年我在蜀漢時與他本人的切身交往。聽聞老骥伏枥、見龍卸甲,我不免萌生一個念頭——有沒有可能,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再見這位名将一面?
我決定主動出擊了。
筚紅棘很快幫我摸清了趙統的日常行程。如我所料,他确實負責整個成都的布防、城門通行的核驗。我們那個通行證“錦牌”,也是備案到他手上,尤其是延期需要他親自核準。
我帶着司馬昭,在趙統休息這天,蹲守在距離他家最近的一處酒樓。
距離八月十五中秋節沒剩幾天了。街上巡邏的士兵明顯增多,集市街頭也悄然多了許多布置,以北城門的變化最為顯著,甚至還在建設一個花樓。據說中秋當天,皇帝劉禅會登上花樓宴請群臣,一同賞月。
但實際上,中秋那天能不能看到月亮是很成問題的。
成都的秋季常常陰雨連綿,即便不下雨,也多陰天、有霧的天氣,并不爽朗。像今天這樣,薄薄一層雲,陽光從雲間淺淺灑下,已經算是好天氣。
司馬昭跟我早早來到預先踩好點的酒樓,要了樓上靠窗便于觀察街道的位置,叫了小菜和茶水,守株待兔。
趙雲的府邸依然沒有變,仍在原來的位置。從外面看起來,建築本身也沒什麼變化,隻多了些燕子築巢、藤蔓生長的痕迹,表明了時間的流動。
我的心思幾乎不在眼前。
我想起十年前,年過半百的趙雲寶刀未老,目光犀利卻溫和内斂,還送給我佩劍。這把劍後來遺失了,可即便它仍在我身邊,我也不可能憑借它與趙雲相認。
我又想起,星寰曾對我說、“并不一定要是魏”。他暗示過我,隻要我選了,無論是吳還是蜀,天命都會傾斜。三分歸于誰家,取決在我。
我真是何德何能,不過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人,竟然能有這種讓三國的命運按照我的選擇來前進的潑天殊榮。
“……權哥?叔權哥?”司馬昭不解地問我,“你在想什麼?你看那是不是趙統?”
我回過神來,心中一陣慚愧,趕忙振作起來看向司馬昭所指的方向,竟然看到趙統帶着兩個貼身親兵,身穿便裝,朝着酒樓徑直走來。
他這是……要上來?
我跟司馬昭對視,從他眼中看出了和我同樣的想法。我能感覺到自己有點緊張,想必司馬昭大概也一樣。我們本意隻是想在這裡等着碰運氣,看能不能碰到趙統出門、跟蹤一下什麼的,沒想到猝不及防能夠撞個正着。
很快,店小二帶着趙統和他的兩個跟班的上樓來了。我用眼神示意司馬昭保持鎮定,展現出從容而不經意的樣子,随意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恰恰與趙統的視線對上。
就聽店小二還在跟他說:“公子覺得那邊一張桌子如何?臨街視野好的,就剩下這一張了。另外兩張都有人訂了。”
趙統的視線與我接觸了短促的一瞬,很快分開,回應道:“就這張吧。”
完了,竟然是我們隔壁的桌子。我心裡緊了一下,司馬昭瞪着他那雙本來就挺大的眼睛,無聲問我“怎麼辦”。
我暗暗示意他别緊張、見機行事。
我跟司馬昭是面對面,兩人都側身坐在欄杆旁。趙統則是面對街道坐了正位,兩個跟班一左一右坐在兩側。他們坐在司馬昭身後,他完全看不到他們,我能看到一半。
也不知道趙統休息的日子帶着親兵跑來酒樓幹什麼。坐着欣賞風景麼?話說回來,他今年多大了?應該有二十五六了,該成家了吧?
我胡思亂想了一陣,不小心視線停留在趙統臉上時間過長,他忽然一下子扭頭看過來,又跟我來了個對視。我趕緊撤回視線,卻好像有點晚了。
趙統盯着我,看了很長時間。
我不敢再盯着他看,隻好裝作看風景的樣子,尬笑一聲:“阿昭你聽說了嗎,過幾天中秋節,城裡要舉辦燈會,咱們這一趟真是來得巧啊。”
司馬昭僵硬地笑着附和:“可不是嘛,真叫人開心啊、哈哈……”
好尴尬。我們兩個不會演戲的人從彼此臉上看到了絕望與崩潰。好在,趙統總算沒有一直盯着我們不放,看了一陣之後将視線收了回去。
随後,他起身走過來了!